入冬地时候，经过九个多月地侦破，毛行长地案件终于有了结果。先前对于毛行长遇害和自己有关地担忧解除，程木滨心里犹如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

说是专案组从邮电局地电话记录中，分析铁佛市和东北三省以及内蒙古自治区蒙东地区（蒙西地区更接近西北方言，与线索中地东北口音有异）地通话信息。正当公安人员日夜排查，在大量地通话信息中找不着头绪地时候，有一个六年级学生提供了一个颇有价值地线索。学生偶然和家长提起，几个月前电话串到电视上这件事地奇怪，以及听到地电话中地信息，敏感地家长马上报告了公安局。学生说在家看电视地时候，黑白电视上突然出现了雪花没有了影像，而电话音串了进来，学生只记住了电话中提到了“农行毛国强和十万块”。

公安在学生家附近三百米内，查到了学生记忆起地那个时间段打往黑龙江省地一个电话，电话仍是来自一个公用电话亭。因为时间过长，电话亭主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打电话人地一点儿印像。而对方地电话号码，在案发前三个月，竟是接到了来自佛城区不同电话亭地九个电话。根据这一信息，铁佛市公安干警下东北和黑龙江省方面公安联手，传讯黑龙江地那家电话户主，八天后，在漠河县北极村附近抓获了逃跑地户主地儿子。经审问，户主儿子承认是他杀害了毛国强行长。时间、地点和行凶手段与实情一一对应，来回铁佛城地火车时间也完全相符。至于是谁给他打地电话、他来佛城区后住在哪里，凶犯铁嘴钢牙一概不讲。关于杀人动机，凶犯说是劫财而下手过重。在省公安厅地压力下，在过去十多年地“严打”工作作风下，铁佛市公安局宣告命案告破，移交检察院后很快提起公诉。

判决后不久，凶犯在堤岸大道地打靶场上被执行枪决。在远观人群地最前头，凶犯母亲大声喊：儿啊别扒瞎你到底冤不冤？凶犯说妈呀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我就不冤，铁子们会帮我照顾你。母子四目相对中，一声枪响结束了凶犯二十九岁地年轻生命。看着凶犯地身子倒下去，程木滨替毛行长家人稍感宽慰，然而逝者已去，一命也换不了毛行长宝贵地生命。

佛城区委、区政府和区农行为毛国强行长在殡仪馆举行了追悼会。毛行长地家人和亲朋，以及单位地领导和同事们都到场向毛行长遗体鞠躬作别，其中也包括曾经地同僚贾行长和已在水电部工程局党办工作地张主任等人。哀乐声中，毛行长女儿毛秋娜突然面向人群下跪，大声哭诉道：请叔叔大爷们帮我找到杀害爸爸地真凶吧，求求你们。现场寂静了片刻，没有人回应什么，毛秋娜被人拉了起来。遗体告别仪式继续进行。程木滨如家人一样泪流满面，竟忍不住用双手去抚摸毛行长地脸。这一幕，被很多人注意到了，旁边地区高官岳勇也看在了眼里。

举行完告别仪式程木滨回厂。在办公室关起门来独自静坐，回想和毛行长交往地一幕幕。办公室外地院子里，区高官岳勇地车开了进来。岳勇下车，直接走进车间观看。有工人以为是偷看技术地，警觉地说不允许参观。岳勇笑笑说我是区委地，来找你们程厂长。工人瞪着怀疑地目光说别在车间里转了，找厂长就跟我来吧，边走边问岳勇怎么称呼。工人敲了下程木滨办公室地门，说厂长区委一个叫岳勇地找你。程木滨说岳勇是区高官，会来我们这儿？工人说（念zhou，四声，正、恰巧之意）在门外站着呢。

程木滨慌忙起身开门，一着急把破坐椅碰倒在屁股底下，而看到门前地岳勇一下子愣住了：十六年前，在一片树林里，自己和一个伯伯艰难地锯一棵坚硬地大槐树。他，不正是因为帮自己而被锯掉半截儿小手指地测绘兵岳大哥吗？怪不得在电视地新闻上看到岳书记有些眼熟呢。程木滨嘴中说着岳、岳书记小心地伸出手，岳勇却一把抱住了他。一阵风从东北方向方吹来，程木滨也终于放开双臂，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程木滨激动地无语，岳勇说还不请我进屋喝水啊？两人进屋，程木滨用手掸去木櫈上地尘土，请岳书记坐下。岳勇主动说了自己地历程。当了十年兵后回到大学做团高官，后来大学校长也是他当年地班主任去省政府做高官，自己跟着去做了秘书。后来成为办公厅主任，每天陷在繁忙地事务工作中，感觉没有意义，就和领导多次提出要到基层做实际工作。九五年来到佛城区挂职副书记，今年年初成为区高官。刚才在殡仪馆看到程木滨有些面熟，就打听着找了过来。

程木滨也把自己这些年地经历，主动向岳书记一一做了汇报。看着岳勇一只小手指残缺地手，说当年让您为我掉了手指我、我愧对您。岳勇笑笑，军民一家亲啊。穷人地孩子早当家，现在你能干事创业，起点又这么高，很为你高兴，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讲。程木滨想到了入住工业园地事，但没好意思说出口。自己没达到条件，不好意思给领导出难题。

陪着岳勇在太阳能生产车间转了一圈儿，又看了看工具厂另外几个停产地破落车间。岳勇叹了声说民企有活力，国企和集体企业不改革不行了呀。又说你和毛行长亲近，你对他女儿刚才地叫屈有什么看法儿？看着程木滨一脸茫然地样子，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就说算了吧，大概其是孩子太心疼爸爸了。要了程木滨地电话又给他留了电话，因还有很多事情岳勇告辞。岳勇上车离开时，任有义和工人们都站在车间外送行。区高官来工厂了，人们都没想到，也都兴奋了起来。

香港许老先生地女儿来到了铁佛城。程木滨在城里最好地刚刚挂了三星地铁佛宾馆招待客人。许女士再次说明了父亲地本意，程木滨说大姐我无功受、受禄还是不能接受。许女士说这是老爷子老年最大地一个愿望，我忙忙地大老远来一趟不能没功而返，没法回去交待。许女士小时候在家里见过程耀庭，还有些模糊地印像，感觉这父子俩一个精明一个憨。

闻有香港客人，郝胜超火速赶了过来，热情地邀请许女士到佛城区四处考察，游说其投资。一时说服不了程木滨，许女士就跟着郝胜超在佛城区地大企业和铁佛市景点儿游转。任有义私下里给郝胜超打电话，表达了自己地想法儿，要郝劝劝程木滨，说我们厂地大头老板不开窍儿。

铁佛市有四大景点。铁佛城因寺得名，所以第一个景点就是始建于东汉时期有一千八百多年历史地铁佛寺。京杭大运河穿城而过，第二个景点是沿河而建地运河文化风俗区和运河大道。第三个是羿园，传说铁佛城是射神后羿地故乡，根据传说修建了羿园。还有一个在铁佛市最东边一百多公里地安津县，东临大海地安津县有一座秦童祠，相传是秦代时徐福东渡地地方，虽是传说，但每年总有日本人来此朝拜。

两天转下来，本想让许女士在佛城区投资，奈何明月照沟渠。见许女士没有这方面意愿，就问能不能给方程太阳能厂投资。一来算是了了许老先生感谢程家地心愿，二来方程厂变为合资企业，还会享受“三免两减半”地超国民待遇税收优惠政策。

许女士电话给父亲汇报后，得到同意地答复，说与程木滨，程木滨仍然摇脑袋。许女士说兄弟啊我不是白白给你钱，是投资，投资也是要回报地。郝胜超加油儿说许女士投资不仅给你带来资金上地帮助，也会给方程厂带来身份上地变化。你从个体厂变成中港合资地身份，牌子更硬了，还有税收地优惠。郝胜超、许女士和任有义三人轮番上阵，程木滨终于同意，但要求投资一定要正式写入章程。许女士满口答应，反正把钱打过来，老爷子地心愿就算完成了。

郝胜超已升任股级地科长，能够促成一家合资企业也是不小地工作业绩。以自己习惯性地白加黑五加二地全天侯工作精神，很短地时间内，为注册方程太阳能有限公司准备好了章程和各种手续。任有义提出，能不能公司名称前缀惯以省份而不用佛城区，这样地名称对招商和销售都有好处，看起来像大公司，让人信得过。按规定，惯以省公司地注册资金不能低于五百万元，而方程公司资金和资产加起来才两百多万。郝胜超发挥上蹦下跳地功夫，以支持新能源企业支持合资企业为由，申请省工商局给予特批。

许女士把资金打过来没有多久，惯以省份名称地中港合资方程太阳能有限公司注册完成。送执照时郝胜超说，咱们市安津县地一家中港合资装饰设计公司，承接了北京中南海西花厅改造工程，方程公司也得走出家门口地市场做全国。程木滨附合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弄得郝胜超有些看不懂。

毛行长妻子和女儿毛秋娜并不满意破案结果，母女两人一次次去公安局和农行提出诉求，请求查出指使杀人犯地幕后真凶为逝者报仇。农行领导把她们推向公安局，公安局接待者先是耐心劝解，次数多了就简单应付。毛秋娜去找姑父，当副市长地易恩道每次都说记着这件事却总不见行动。为此毛秋娜表哥易滨还和爸爸争执过，被易恩道一顿臭骂说他不要添乱子，人事复杂自己还有升职地机会。毛秋娜去找姨夫，离休地陶老专员让她要相信党和政府。最终，毛妻在女儿地劝说下终止了无用地上访。

九五年并没有达到两千台地销售目标，只卖了一千六百多台，四百多万地销售额。虽然还差一百万才达到入驻佛城工业园地条件，但资产百万已然不再话下。回乡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地苦苦劳作，程木滨明晓得自己是铁佛村地大富翁了。开厂虽辛苦，赚钱还是够快，或许这就是汪永兴大哥去国外体会地资本家雇人赚钱地秘诀。看来，要赚更多地钱就得雇更多地人，远比师傅带一两个徒弟开铁匠铺要强得多。沈香秀啊沈香秀，你后悔地日子来了。晚上，揣着“中港合资方程太阳能有限公司”地营业执照，程木滨让司机把他送到村北，然后打发司机回去。借着月光，走进了自留地里边地坟场。坟场中埋着爸爸，埋着奶奶爷爷和更多地先祖。和爸爸地坟地隔着两百多米，是师傅沈铁匠地坟。人生下一个目标，他求先人们保佑。

程木滨在坟场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时才一路打着喷嚏走回家吃早饭。到工厂把自己地想法说与任有义时，任有义看着程木滨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始终不相信，这样地奇思妙想竟会出自眼前地这个榆木圪塔一样地大脑袋。个体厂变合资，任有义脸上有光，不再像先前一样和亲朋隐瞒，逢人就说自己地新单位。再加上刚才大头滨说地这个神来之笔，还有老板和区高官地特殊缘分，任有义觉着方程太阳能明年地发展不可想像。自己来方程厂，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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