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门的声音震了一下,砌春向后小小地撤了一步,看了看惠秾,埋怨道:“这老宦官怎么这么目中无人……”
惠秾赶紧捂上了砌春的嘴,小声告诫道:“在宫中要谨言慎行,这老宦官是太后的人,就算看不起咱们也是正常的。”
的确,惠秾很怕隔墙有耳,尤其是在后宫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并不想惹祸上身。
二人把抄写的经文送至凤泉宫,也就意味着今天的任务结束了。惠秾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待,拉着砌春就要往宫门的方向走。
明日就是上元节,宫中长街上已经挂满了装饰的彩灯和彩条,以青色和淡黄色为基调的装饰,让这座庄严肃穆的巨大王城显得有了几分活泼的生机。
虽然天色尚早,太阳还高悬于空中,街上的彩灯随着风轻轻摇动,在日光下看,也别有一番风情。
砌春这小丫头显然是很久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装饰了,出宫的一路上,她新奇地四处瞟着宫中的每一处风景。
见砌春这个样子,惠秾也不忍心再说她什么,只得由着她把皇宫当做景区,到处观光。
“小姐,你记不记得,老爷被贬前,每到上元节,咱们府中也挂彩灯。”砌春一路走,一路看彩灯,彩灯被做成云、凤凰和百兽的形状,惠秾也不禁感叹云原人的手艺之精妙。
“记得……”之前的记忆朦朦胧胧地浮上惠秾的心头,她知道,这些记忆并不是她的,而是这个身体曾经的主人的。但这并不妨碍惠秾触景生情,小时候,她的父亲也常抱着她到街道上看花灯。
云原的文化和惠秾之前所在的世界的文化非常相近,这里的每一处景色,或者是每一个习俗,都会在不经意之间拨动惠秾的心弦。
又是一年佳节,然而已是物是人非。
正在二人路过御花园,准备从御花园边上的甬道出宫时,惠秾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胡贵妃和另一位嫔妃一边聊着天,一边从御花园中出来。
惠秾不认识另外一位嫔妃,但从衣着和神态推测,大概也是个位分不高的妃嫔。
“妾身见过贵妃娘娘,见过这位姐姐。”碰上了就躲不掉,惠秾也只能硬着头皮拉着砌春向远远走来的二人屈膝行礼。
胡贵妃老远就看到惠秾了,见惠秾知趣地停下来行礼,朱红的嘴唇向上勾了勾,对身边的沈夫人说道:“这就是那个在祭典上修好云君翼的丫头。”
沈夫人怯懦地低声应道:“是。”
见沈夫人这怯怯的样子,胡贵妃稍有不悦,骂道:“你这个榆木脑袋。”
说罢,胡贵妃对身边的侍女榴月吩咐道:“去把她叫过来。”
惠秾和砌春一直在原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直到榴月上前来。
“娘娘叫你们过去说话。”榴月说话时,一幅倨傲的神情。
“是。”惠秾直起身子来,感觉大腿一片酸麻,但却不得不咬着牙缓步走到胡贵妃面前。
见惠秾一直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胡贵妃冷笑着讥讽道:“前些日子在祭典上,本宫看你得意得很。怎么?今日倒是突然懂了礼数?”
惠秾不欲与胡贵妃起争端。之前祭典一事,她已经出了好大的风头,彰云寺中的女官之间甚至传出了她是妖异的谣言。如今对她来说,保存自身最好的方法就是韬光养晦,暂避风头。
于是她仍然垂着头,没有抬头直视胡贵妃,柔声道:“祭典那日之事,确是妾身的过错。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本想用激将法激一激惠秾,却不想惠秾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冷静。但胡贵妃今日就偏是要刁难一通惠秾。
她盯着惠秾低垂的脸颊,伸出保养得当,肤如凝脂的手,勾起了惠秾的下巴。
在胡贵妃贴近自己的一瞬间,惠秾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脂粉花香。
被胡贵妃勾起了下巴,惠秾不得不直视胡贵妃的脸。
不得不说,胡贵妃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她的美,是颇有几分东方风韵的美。圆润如鹅蛋般的脸庞上,长眉入鬓,美目之中,眼波流转。
“你可知罪?”胡贵妃被玫瑰口脂染成玫瑰红色的双唇开阖,缓缓地问道。
惠秾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和胡氏家族结下私仇之外还有什么罪过,便直言道:“妾身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胡贵妃把勾着惠秾下巴的手猛得一撤,向后退了一步,倨傲地看着惠秾道:“你见了沈夫人为何不问安行礼?”
“妾身此前并未见过沈夫人,还请贵妃娘娘和夫人不要怪罪。”惠秾看了一眼站在胡贵妃身边的沈夫人说道。
沈夫人在被惠秾眼神扫到的一瞬间,神色比方才更加慌张,似乎是为了掩盖她的怯懦,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一言不发。
刚准备开口对惠秾说“不知者不罪”这一句话,沈夫人就被胡贵妃狠狠地睕了一眼,赶紧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胡贵妃就是要从鸡蛋里挑些骨头出来,故意刁难惠秾。
“住寺嫔妃非召不得入宫,你今日在宫中乱逛些什么?”胡贵妃撇开刚才的话题,又寻了个由头刁难道。
“皇上之前罚妾身和林太嫔抄写经文二十卷,上元节前送至太后宫中。今日太嫔身体不适,便由妾身代劳,将经文送进宫来。”惠秾不卑不亢地答道。
既然胡贵妃存心刁难,惠秾也无意再假意顺迎。
惠秾刚说完,胡贵妃的嗤笑声就从鼻子里扑了出来,她用细嫩的指尖转动着手指上带着的翡翠戒指,道:“本宫看,不是林太嫔身体不适,而是你存了心要来宫里勾引皇上吧。”
“妾身不敢。”
“还说不敢,刚才本宫远远地看见你们二人神头鬼脸地到处张望,可不是动了什么鬼心思吗?”
惠秾咬咬牙,没再做声。
果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还没到十五,胡贵妃的刁难就已经来了。
见惠秾没有吭声,胡贵妃的眼神又转到一旁的砌春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砌春,她又道:“本宫看你这侍女也是个不安分的东西。”
说罢,她对身边站着的榴月吩咐道:“把这丫头拖下去重重打五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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