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妨试试此笔。”惠秾见李猷对笔并不排斥,便起身到柜子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了纸来,铺在李猷身边的茶几上。
李猷按下了毛笔顶端的按钮,只见墨水顷刻之间从笔杆中流出,将白色的笔头染成墨色。
最为精妙的是,虽然墨水是从笔杆中流出来的,但并不会顺着笔尖滴下来,而是正好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状态。
握着笔,李猷将袖子向上挽了挽,在纸上轻轻点了一下。
笔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墨水就像是通晓人意一般,顺着笔尖洇染在了纸上,不多不少,既不过分多,使纸张皱起,也不过分少,使笔迹不明晰。
虽是贵为帝王,李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妙的笔。
“这是如何做到的?”李猷有些好奇地在纸张上多戳了几个墨点。
惠秾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李猷多写几个字,试试笔好用不好用。
李猷没再多问,惠秾这样的女子,有太多他看不透的地方。既然惠秾没有主动说出来,他也晓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真正的礼貌。
只是李猷提着笔,踌躇了许久,仍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字。
在他踌躇之时,一阵初春微寒的风穿过半掩的窗户,将斗柜上挂着的捕梦网的流苏吹得摇动起来。
风。
李猷看着茶几上的纸页被风吹起了一角,用修长的指节按住页脚,随即提笔在纸上写下: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写罢,李猷把笔放在一边,端详着纸张上的文字。
几年过去,李猷的书法又精进了不少。
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青年之手。加上惠秾所制毛笔可以根据用笔人的意图调节出墨的多少,李猷所写的这二十个字,字字都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似乎是对这支笔很是满意,也似乎是对自己所写的字很是满意,李猷脸上浮起了一个略带得意的微笑。
这种表情很少在他脸上出现。
惠秾看着李猷微微勾起的嘴角,突然有些出神。
“你猜猜,此诗所写的是何物?”
李猷将纸张推到惠秾跟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惠秾低下头,伸手拿起写着诗句的纸张,持着纸张扫了一眼,装作思索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这岂是我一介莽夫能品味出来的。”
李猷笑笑,用有些揶揄的口气道:
“御衣也深知,过慧易夭这个道理?”
惠秾把纸张放在桌上,抬眼看着窗外淡淡的春光,没有说话。
风停了,挂在斗柜上的捕梦网不再摇动。房间里的空气安静而隐秘。
她没有想到,数年过去了,李猷竟然还记得这首诗。
“风……”
看着窗外沐浴在柔和日光下的迎春花半开的花蕾,惠秾低下头,看着纸张上的字迹低声说道。
之前,她借着秋风,将那片写着此诗的红叶送到李猷的书桌上,但并没有告诉他此诗所描写的是何物。
惠秾从前没有想过,这个隐藏在时空断崖中的谜底,可以用这种方式传达给李猷。
在听到惠秾所说的话的一瞬间,李猷感觉空气和时间一起凝滞在了这片初春的日光之中。
惠秾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熟悉感,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入他的心湖。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低下头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李猷,几缕发丝从耳后滑到了惠秾的脸颊边上。
风又起了,桌上的纸页被风托起,落到了李猷的腿上。
几乎是无意识地,李猷从榻上起身,抬起手,像是小孩子触碰一个肥皂泡一样,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惠秾的脸颊。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