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慈掌门看了看阵中的众仙人和弟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刚才在讨论什么,张云慈心里一清二楚。
他有个习惯,凡到一处,先隐藏自身气息观察一番,这样方能看到大家真实自然的反应。要不说这掌门难做,就连无我上人见了自己都端着、藏着。其他人,更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显露自己的本来面目。
看过众人,张云慈轻轻拍了拍站起身来的孙文清,孙文清轻轻点了点头,在偏座之上坐了下来。
轻轻拍的这两下,看似拍在身上,实而拍在了心里。这孙文清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有了这两下,暂时放下了不少。
无我上人见掌门落座,众人噤声,便一挥衣袖,将此前在大阵上打开的缺口闭合。几位长老也随之从大阵左右走向阵前,分立于主座与偏座两侧。
“以文论道交流会,现在开始。”无我上人声贯阵中,他身为众长老之首,每每要在这样的时刻充当司仪。
说起来,这还真有点像太监头子。
阵中众仙人和弟子闻声,不觉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严肃了几分。
“今日门内相聚,不必拘束。”张云慈慢吞吞地说着,只是那声音,仿佛含着几层威压。
“前几日门内乱象频出,我也有所耳闻。此次召集众人,为的就是门内流传的书卷,各位为此争吵不休,各有看法,我想,不如正好借此机会各抒己见,使我和诸位都能更好地参悟大道。”
张云慈顿了顿,目光缓缓在阵中诸人的脸上扫过。
“我身旁这位,是揽云峰峰主丁麟的弟子,也是经我同意后,那十卷书的执笔者,今日与我一同和诸位论道,此番论道不论修为、地位,尽可以畅所欲言。”
张云慈说完,目光再一次扫过阵中诸人的脸,这就是他最不愿见的场景。自己没来之前,众人吵嚷不休,自己一来,反倒是都成了哑巴。
修仙之人,都是有耐心的很,百十号人愣是坐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一峰的峰主起身说道:
“这十卷书虽然颇有趣味,可供人消遣,但也诱人心神,这才出现了前些日子的乱象,这书,可否再审慎一些。”
张云慈笑着点了点头,“我且问你,何为为师之道。”
“荫蔽峰内,传授术法,督促修炼。”
“你所说并无差错,却并不完整,为师之道,最为重要的是培育品性,使其成为一个完整的仙人。如今仙界平静日久,仙人也好,弟子也好,只求问道长生,可曾知道长生为何?”张云慈不急不慢地说着。
“门内寡淡之风已有几百年,甚至气氛颇为压抑,如此之下,门内各峰峰主也基本上是原地踏步,鲜有突破境界者。可曾想过是哪里错了。”
张云慈语毕一顿,坐在前排的峰主们脸上都有点挂不住,此言倒是不假,门内之风持续了不少日子,大家的修为却都卡住不动了。越是这样,众人越是一心修炼,越是一心修炼,修为也越是止步不前。
“心中无所念,身亦无所动。”张云慈淡淡说着,许多话,他本以为门内众人可自行领悟,没想到还是要自己讲出来。
“如今峰内规矩日渐严苛,我已有有所耳闻,你们期待弟子早日突破,渡劫成仙,这本不是坏事。可这万安殿的试炼,水平可是日渐下滑啊。”
此言一出,阵中诸人都有些坐立难安,门内最顶尖弟子的切磋,在掌门眼中已是水平下滑。这是各峰峰主和弟子,都逃不开的责任。
“遥想仙门初立,无我长老,白眉长老,齐芍长老入门之时,哪一个不是性情古怪,心有痴癫。再看看如今的弟子,性格温顺,这一峰与那一峰的弟子,毫无差别。”
“这诸位弟子,有几个将自家峰内逛遍的,站起来。”
张云慈稍稍抬了抬自己的目光,阵中只有寥寥几个弟子站了起来。各峰峰主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
“你可知晓我所言何意了?”张云慈转头看了看方才说话的那位峰主。
“谢掌门指点。”那峰主拱了拱手,坐了下来。
张云慈看着阵中又有要安静下来的意思,便对着无我上人摆了摆手。
“方才那一峰的弟子,月供翻倍,为期十年。”无我上人朗声说道,这也是此前和掌门以及齐芍长老商量好的。今日论道,就是要解开门内诸人内心的结,要是连心中的结都无人言说,那就更说不上解结了。
此言一出,阵中的一些峰主便蠢蠢欲动,再加上这张云慈以论道为主。虽然话说得重了一些,但针对的只是门内的现象,并没有针对个人,所以大家也放心下来,纷纷踊跃发言,大阵之中,也热闹了起来。
张云慈也不愧为无一门的掌门,对于各峰峰主的提出来的问题,总能以理相辨,同时也引用了不少艰深晦涩的经卷,阵中不时有人顿悟,境界获得小突破。
“不愧是掌门。”坐在一旁的孙文清心中感慨,他心中也有所悟,只是他刚刚突破境界,并没有境界突破的征兆。
几位长老看着阵中逐渐升温的气氛,心中也松了口气,书卷一事掌门曾和他们讨论几番,他们知道掌门的决心,但没有想到,一切貌似这样顺利。这些顽固的峰主,似乎就这样接受了这些书卷。
或许是掌门直接点出了门内尴尬的处境吧,毕竟,大家的修为确实进步缓慢,只有掌门一人稳步提升。虽然平时门内一派繁华景象,但这样的隐患,也只有掌门能注意到,也只有掌门愿意直接说出来。
本来预计两天之内结束的讲道,单是云慈掌门就讲了三天之久。阵中诸人并没有一点疲惫之意,反而越来越精神。
有峰主们带头,不少弟子也参与其中,对于他们而言,能够直接和掌门对谈是颇为难得的机会。因此,他们也纷纷起身,诉说心中所思所想。
一切似乎都太过顺利了…
孙文清心里嘀咕着,一团不安的感觉正从四周袭来,他目光在阵中扫动着,找不到这团不安的来源。
“我想听听文清道友,是带着怎样的想法去写这些书卷的。”
阵中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目光汇聚而去,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断天峰大弟子,文延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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