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大师走到外面,一个人默立在梅树下,腊梅香气馥郁,她心口的痛苦却辛辣苦涩。
夜里,孟霖熙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
论人品和地位,赵墨松绝对是合适的人选。可也正是他的身份,孟霖熙一点儿也不想嫁过去。
她不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只是一想到要在王府和别的女子争宠,她就心怵。想到端王府姑姑的郁郁而终,她愈发对齐王妃这个头衔毫无兴趣。
正妃,侧妃,三妻四妾。哪个皇子不是如此?
逃婚不是上策。孟府的声誉她必须顾及。唯一的办法是—
她头脑里渐渐有了对策。
大御国律法,出嫁后的官家女子在婚后都会去法云寺祈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法云寺作为京城附近最灵验的寺庙,一向地位尊贵。
赵墨松会见几个密臣之后,三更天已尽。
胡明催他去休息一会。赵墨松看了看仍在忙碌的家丁们,他独自去了梅苑。
梅苑对外已经封闭。除了邓管家几个管事的,其他人都不能进入,也不可泄露消息。
这是赵墨松为孟霖熙惊心准备的礼物。
第二天,一尘大师去厨房亲自为霖熙煎了一壶药,将它捧进房里。
“熙儿,将这碗药汤喝下,你就有精神完成婚礼繁琐礼仪。”
孟霖熙睁大眼睛看着师傅:“师傅,你明明知道我没病,干嘛要我吃药?”
一尘大师将药汤搁在一边,缓缓在床边坐下。“熙儿,外人以为你病入膏肓。这婚姻大事一生只有一回。刚才我对你父母说了,为师有一药方可让你短时间恢复精神,你且把这药喝了,也就有理由让他们看见你可以站起来,亲自完成拜堂礼仪。难不成你要让齐王抱着你拜堂?”
师傅的话她听明白了。
目前所有人以为她奄奄一息。
今日迎娶过程,礼仪繁琐,需得一步一步完成。
也罢。
她端起药汤一饮而尽。
孟霖熙千万个不情愿,圣旨面前,也得顾及家人安危。
那边孟大人孟夫人听说一尘大师给小女配了一剂强心剂,可以使人暂时恢复些许体力,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可以行走,不由心宽些许。
若真是让齐王和一个神志昏昏的新娘拜堂,百官见了,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
锦云坊送来柳絮为她赶制的嫁衣。
孟霖熙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嫂子和阿姐的协助下,穿上嫁衣。
孟霜华亲手给妹妹戴上凤冠。她搂着虚弱的孟霖熙泣不成声:“熙儿,你一定要好起来。姐姐等你好起来给我做荷包,绣嫁衣。你一定要好好的。”
孟霖熙反身抱着姐姐。一想到无论自己怎么折腾,最终还是要嫁入齐王府,从此与家人分开,不能日日相见,不由泪水涟涟。
“妹妹不哭。表姐,你给熙儿化妆吧。”孟霜华对柳絮说。
“放心吧,霜华妹妹,我一定会把霖熙化一个举世无双的美妆,让她成为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黄昏时,齐王带着迎亲队伍上门。
在两个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孟霖熙拜别祖父母和父母。孟夫人和孟霜华泣不成声,难舍难分。
孟麒明紧紧拉着孟霖熙的嫁衣,泪水涟涟。“小姑,你不要走。麒儿舍不得你走。”
“麒儿。”孟霖熙弯腰拉着他的手,哽咽着。
任碧云抱起他。“乖,麒儿不哭。小姑会回来看麒儿的。”
“吉时到。”
司仪在外面喊道。这一喊屋里人都哭起来。“熙儿。”
孟霖熙含泪跪别双亲和家人。
“熙儿。”全家人哭喊着她的小名。
长兄不在,孟晓峰从闺房抱着妹妹出来。身后送亲队伍长长排开跟上去。
一身红袍的新郎官赵墨松气宇轩昂坐于马背上。他从容下马,亲自入府接新娘子。
孟晓峰抱着妹妹从梅庐出来。
他凝视着孟晓峰手上的孟霖熙,盖头遮住她的凤冠霞帔大红嫁衣。但那身形,无时不刻牵动他的心。
赵墨松迎上去,从孟晓峰手里接过新娘。他不想让她受这一路的颠簸劳顿。
别的新娘坐轿,他却抱着她坐于马背上,一手提缰,一手抱紧她。
孟晓峰将齐王府昨晚通宵做好的一件大红厚实披风盖在妹妹身上。
“起轿—”
司仪叫道。
挨家挨户都涌出来看热闹。
齐王殿下迎娶孟府重病三小姐,这是京城第一爆炸性新闻。
不要说街坊邻居,从孟府到齐王府,这一路上,街道两边挤满看热闹的人群。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行走在大街上。
赵墨松缓缓策马,抱着他的新娘。“冷不冷?”他几次低语。
她只轻轻摇头,不敢说话。
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大气不敢出,鼻息尽是他陌生又熟悉的体息。早知大婚之日这样被他当街抱着,她就不装病了。
她哪敢睁开眼啊,羞死人。
康舒琴坐在闺房里,听着不断传来的喜爆和锣鼓喧嚣声,一颗心如坠冰窟,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以为孟霖熙重病是天意助她,谁料到即使孟霖熙奄奄一息,齐王执意要娶她。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冲喜的名义,娶回一个徘徊在死门关的人。
不心甘又能如何?
那震耳欲聋的锣鼓喧天,那不停歇的爆竹声声,都在昭告天下,赵墨松娶了孟霖熙,哪怕她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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