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这样便很好。”她瞧了眼镜中的自己,昏黄的镜面映着美人面,只一眼便知晓了阿蔓的想法。
她重来一世,已算死过一次的人,心境自然与前世不同。
她起身推开门,阿萝在阶下撑伞侯着她。
一路向北而去,裴老夫人的祥宁院离朝露园有一刻钟的脚程。
许是刚刚雨霁天晴,日光还带着微凉,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香气,令人心情愉悦。
刚至祥宁院,院外就侯着一人。
那人迎上来,眉目慈善,浅笑吟吟道,“小娘子来啦,可用过早膳了?老夫人正在堂中下棋呢。”
这人姓陈,是自幼侍奉裴老夫人的婢女。
河东裴氏裴老夫人这一支隶属嫡支,裴无衣的父亲裴俭则是第三子。
裴老夫人老来得子,自是偏爱幼子些。裴无衣是裴俭幼女,便自幼长于锦绣堆里,千娇万宠,家中人常管她唤作小娘子。
“自是用过了。”裴无衣轻声说。
陈嬷嬷顺势收了伞,裴无衣便领着婢女二人,拾阶而上。
“嬷嬷的腿脚可还疼?”
陈嬷嬷年轻时受了苦,自此腿脚便落下了刮风下雨就疼的毛病,为此不知看了多少大夫。
“承蒙老夫人恩情,特意为老奴寻了名医问诊。现如今已经好了很多,倒是劳烦小娘子记挂了。”
“那便极好。我那朝露园中有株五十年的野灵芝,阿蔓会送到您手中。”
裴无衣眉目疏冷,声音却蕴着几分柔和。
“使不得,使不得,女郎使不得呐。”
“嬷嬷客气了。嬷嬷自幼照料无衣成立,如今只盼得嬷嬷身体康健,诸事如意得好。”
陈嬷嬷心下微暖,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室内暖意融融,安宁沉静的檀香悠悠,身着重紫八宝云锻锦衣,下穿鸦色芙蓉锦鲤双缎百寿裙,银鬓高绾的老夫人倚在软榻上。
见裴无衣前来,眉眼微抬——
“裴无衣,你可知错?”
苍老却雍容的面容显出几分冷漠威势。
裴无衣可不会被这个阵仗骇住。
她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对长者的拜礼,然后拿过阿萝手中提着的食匣,声音清悦,面带笑意。
“祖母万安。降降今日特意做了如意糕,想着祖母定会喜欢,于是便带了过来,只盼得祖母消气,欢喜得好。”
裴老夫人无动于衷。
一室寂静。
见状,裴无衣又打开食匣,碧玉盘中白玉糕,小巧精致。
“祖母消消气,先前确实是降降犯错在先,是降降的错。但是您看,今儿个降降亲自向您告罪来了。”
裴无衣讨好作饶,“祖母您消消气,气坏身子降降可就罪加一等了。”
“你有心了。”
裴老夫人这才眉目缓和下来,她尝了一口,入口软糯清甜,唇齿留香,“我老了,吃不得这些粘牙之物了,坐罢。”
却没再有什么表示。
裴无衣沉得下心,陪老夫人下了三盘棋。时间悄然流逝,最后一子落下,裴无衣惜败,落了半子。
她笑道,“祖母当真是风采依旧,棋艺这些年愈发地精湛了,降降自弗不如。”
裴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语气责备又带着淡淡的亲昵。
“你个女郎好生狡诈,料得祖母不会真正责备于你,怎的得寸进尺竟敢揶揄起长者来了……”
哪里是什么棋艺精进呐,裴无衣的棋艺是她自小教导的,她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早在两年前裴无衣便青之于蓝而胜于蓝,今日惜败,分明是她刻意放水,讨她欢心。
“祖母言重了,降降今日有所成,若无祖母,无以至今日。”裴无衣眉眼带笑,如同霁雪初融,柔色弥眼,“可算如此,祖母现在可消气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