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能有一位天纵之才的弟子,传承自己的衣钵也许是每一位传道者的心愿。
时至于秦依旧难改。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只有他的思想,他的技能可以无限的在世上流传。
对兵家章邯而言便是如此。
世上再没有他人能如十八公子,对剑意感悟如此通透。
他简直是天生为剑而生的。
但是章邯却明白,这个少年的心里不止有剑。
一个视剑如闲趣的人却拥有至慧的通剑之心拥有着如淡若秋云的剑意。那么当他一心为剑之时,又将达到何种地步?
章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从某方面而言,三月之后他似乎得到了答案。但章邯自己也辨不清那究竟算不算答案。
少公子有必胜之剑。但其心于剑,依旧兴致缺缺。
章邯与剑相伴多年,何者为狂热剑客何者为茶后余兴分的清清楚楚。
十八公子的剑,往往如云如风,飘渺不定,看似温和绵软,其间变化却藏万千杀机。
章邯剑势大开大合,为武将之风。
但他这位徒弟,却当真是王室贵胄风范,剑若秋月,高华无比。看似君子之剑,其中莫测,也许真的只有死人才能真正懂得了。
那把剑落在脖颈间时,章邯的心情不知该称为骄傲还是遗憾。骄傲是剑法卓绝的天纵之才是他的弟子,遗憾是相较师徒之情,章邯更要服从于帝国的利益。
陛下……他对于少公子,究竟持有怎样的想法。
“胡亥……他竟表现的如此优秀?”
此言,是否,又有其他深意。
清冷的风吹过树梢,落花之上,滴答落了一滴鲜红的血。
是剑刃不慎伤到皮肤。
章邯神色复杂,“少公子,你赢了。”
姜晨顺声收回剑,淡淡道,“得罪了,章将军。”
陆永匆匆而来传话,“将军,陛下传唤。”
“陛下?”章邯下意识看了姜晨一眼。但见面前之人认真擦拭长剑,闻言持剑,一派安然地拱手相送,“将军慢走。”
章邯只好回了一礼,“公子留步。”
……
整座大殿之中,只有嬴政一人。
又似乎,同时存在许多人。
阴暗的光焰之中,章邯看到他的神色晦暗。
……
姜晨入殿,看到案几前正坐的人影,微一扬眉,“中车令。”
赵高面前摆着一个形制奇异的木箱,闻言抬头,目光阴冷无比,见到他时,却露出了一个笑,“少公子。”
苍白近乎灰色的指尖划过木箱上的花纹,意味深长道,“记得以前,公子习惯性称呼臣为赵高,如今中车府令,倒让赵高觉得,疏远了许多。”
姜晨正坐在他面前,敛了敛袖,道,“赵高?”
赵高愣了一下,笑容僵硬了,似乎并未料到,他改口如此之自然。
“少公子。”
姜晨弯了弯眼睛,“只是忽然觉得,称名道姓,太过失礼。中车府令之称,毕竟尊重,是也不是?”
赵高微顿,才笑道,“少公子月余以来追随长公子,学到了不少。”
都知道何者为礼了。
姜晨看着他的神色,久而笑意不变,顺着他的话接口道,“长兄确然多才,胡亥受益匪浅。”
赵高一噎,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胡亥的心高气傲。这位大秦的少公子,看着一副笑颜天真烂漫,却是高高在上,脾性桀骜无比。能让真正得他承认的,也只有自己的父亲了。
如今从他口中,竟说了一句扶苏多才。而且,听来没有任何违心之感。赵高自都不解了。
赵高自认为不算无才之人,可授胡亥课业五年有余,胡亥却从未真正敬服。这一点,从他张口闭口都是赵高即可得知。近两月来,倒是改口中车府令了,但是那种疏离和漠视之感,却远比从前更加强烈。
如此之人,与六年未见的扶苏相处不足两月,竟然夸赞、的确是夸赞扶苏多才……
难道扶苏当真有如此人见人爱的天性?!
胡亥的心思,竟变得不可捉摸起来。赵高本以为,相处多年,自己是最了解胡亥的。
这让赵高觉得,计划变得有些不可控制。最重要的棋子,似乎在某一方面,脱离了控制。
“……少公子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姜晨微微仰起脸,表现相当配合,“哦?”
赵高一噎,几乎没有办法继续进行对话,“山林的狼,是群居之物。”他说了一句,之后也不再遮掩,“狼王暮年无力之时,狼群就会产生新的狼王。少狼进行群斗,杀死所有的敌对者,才能拥有狼群的统治权。”
姜晨目光落在他面前样式奇异,不算秦地之物的盒子,指尖颇具韵律的交错着,叩击着手背,却长久没有开口。
赵高:“……”
他指尖的红玉戒指扣在木盒的暗锁之上,也停顿着。
没有人说话。
唯一片不请自来的风声。
仿佛谁若先开口,便输了些什么。
赵高将要忍耐不住开口时,姜晨淡然出声,“听起来倒颇为有趣。”
又无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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