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洁白明亮的办公大厅，童沐阳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脚底跟踩了棉花似的格外虚。

今天是她入职秀衣场的第一天。

这并非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做过快递员，洗碗工，啤酒女郎，超市促销员，甚至摆过地摊，就是从没机会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坐着工作。一个普通的白领工作，却是她魂牵梦萦的乌托邦。

“乔总，这位是你们设计部新入职的助理童沐阳，今天上班。”

前台小姐把童沐阳带到一个时髦的女人面前。童沐阳的视线一下子被女人鼻梁上一副夸张的绿色眼镜吸引了。

“乔总好，我是童沐阳，”童沐阳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你长得真漂亮。”

“光会拍马屁没用，”女人瞥了童沐阳一眼，轻笑，“秀衣场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我不管你靠什么裙带关系进来，在我手底下做事得凭真本事，听懂了吗？”

“听懂了。”童沐阳脱口而出。尽管她是正儿八经面试进的秀衣场，说她有裙带关系简直莫名其妙，也很不礼貌，可她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哪敢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上司？只能夹起尾巴跟个孙子似的顺从。

“跟我过来吧。”女人把童沐阳带到她的坐位，桌上写着“童沐阳”的银色名牌不禁让她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

“段组长，给你新招的兵，好好带，一个月试用期，不行一起滚蛋。”

女人撂下狠话，扬长而去。看着面前胖胖的烫着一头卷发的段组长，童沐阳尴尬的有点不知所措。她隐隐明白一件事，这位段组长跟自己一样，都是乔总眼中不受欢迎的人，很可能她也是因为“裙带关系”进的秀衣场。

段组长环顾四周，偌大的办公室全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人。手里的笔一丢，她亲切地说:“童沐阳是吧？我以后叫你小童吧。跟我去仓库领你的办公用品。”

领东西很顺利，两人边走边聊天。段组长说她叫段秋，十天前入职，到今天才等来她第一个组员。

“原来段组长跟我一样是新人，难怪呢，”童沐阳恍然大悟，“办公室里的人对咱俩都不怎么热情。”

“这届同事不怎么样，”段秋冷笑，“趋炎附势欺软怕硬，你待上几天就知道了。”

“这么难相处吗？”童沐阳有些紧张，“同事之间不应该互帮互助？”

“谁要我是乔菲菲的眼中钉肉中刺呢？”段秋又说，“刚刚给你下马威那女人叫乔菲菲，是秀衣场的灵魂人物，权利呢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以后见到她你尽量绕道走。”

再次来到办公室，童沐阳放下纸箱，摸了摸沉甸甸的银饰做成的名牌，心里有说不出的压力。她梦想着做大公司的白领，殊不知光鲜亮丽的环境下竟暗潮涌动。

“小童，这是咱们七组负责的秋季新款，”段秋扔来一摞资料，“时间紧任务重，你赶紧熟悉熟悉，然后做个市场调研。”

“市场调研？”童沐阳声线发虚，“段组长，我没做过这事……”

“市场调研都没做过？”段秋急促地打断童沐阳的话，“你是怎么入职秀衣场的？谁把你招进来？”

段秋得到的回应，除了童沐阳的窘态，还有同事们放肆的窃窃私语和嘲笑。她调整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道:“童沐阳，你听好，我就当你是一张白纸，对你的要求只有服从和拼命，明白吗？咱俩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想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吧？现在开始工作，不懂就问，我毫无保留地教你……”

“上班时间，你俩叽叽歪歪什么？把上司当空气？”乔菲菲突然冒出来，吓得童沐阳一激灵。

“乔总，安排工作不行吗？”段秋不服，“办公室这么多人，叽叽歪歪的可不止我们。”

“段组长，别以为有万总罩着你就可以跟我吹鼻子瞪眼，”乔菲菲冷冷地说，“你是我手下，万总在财务部，鞭长莫及啊。”

“我从没有不尊重领导的意思，”段秋越挫越勇，“但是领导你能不能别总找我茬？尹总说了，在设计部不必过分强调纪律，轻松和谐的氛围更有利于创作。”

先是万总，再到尹总，童沐阳有些蒙了，公司到底还有几个总？万总似乎对段组长有知遇之恩，而尹总能压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乔菲菲，该不会是老板吧？

“童沐阳，尹总有客人，”乔菲菲放弃同段秋的针尖对麦芒，朝童沐阳发号施令，“你泡壶茶送进办公室，要大红袍。”

“让小童端茶泡水？”段秋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尹总有秘书有助理，你凭什么安排我手下做？”

“你嚷嚷什么？这是尹总的意思，”乔菲菲气不打一处来，“你手下笨手笨脚，我还不愿意让她去丢人现眼呢。”

白了段秋一眼，乔菲菲扬长而去。童沐阳压低嗓门道:“段组长，端茶倒水我在行，你不必为这点小事跟乔总吵。我现在就去泡茶。”

“等等！”段秋拉住童沐阳，一脸疑惑，“乔菲菲的话是什么意思？尹总点名让你泡茶，为什么呀？”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呀？”童沐阳摇头，“我什么总都不认识。可能就我一个新来的，老板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呢？”

五分钟后，童沐阳端着一壶茶，穿过长长的走廊，忐忑地朝着董事长办公室去。

董事长办公室外间坐着两女一男，一个是董事长秘书，两个是董事长助理，全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童沐阳。他们不得不揣测童沐阳的身份，因为秀衣场成立五年了，除了各部门的总监和他们仨儿，还没有哪个员工能进入总裁办公室。

敲门，得到回应，童沐阳推门而入。她看见一面像墙一样的落地窗，一张巨大的木质办公桌，两把老板椅，一套半圆沙发。整个空间的素雅装饰和墙上挂着的抽象油画，无不说明房间的主人是个有品味的人。

两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一个穿全套黑色西装，一个着蓝色牛仔裤配红色卫衣，背对着她，边看着窗外高处不胜寒的景色边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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