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头还有我不知道的债务？”

“债务没了，房租两个多月后才交，眼下我急需解决我弟的钢琴学费。”

“饭都吃不起还学钢琴呐？对穷人来说学钢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吧？”

“我弟有钢琴天赋，好几个老师都这么说。”

“老师当然说你弟的好话，不然你能心甘情愿往琴行砸钱？”

“不是这样的，学琴的孩子很多，但像我弟这样参加几次大赛都拿奖的没几个。他要学琴，要考音乐学院，将来还要到国外去深造。我希望他成为一个钢琴家。”

“你还要供他到什么时候？”尹立阳两只手插在胸前，眯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你还要投入多少钱遭多少罪，才能把你弟弟打造成一个钢琴家？”

“我也不知道，”童沐阳摇头，眼底闪烁着坚毅的颜色，“但哪怕我不结婚，不生孩子，也不能放弃我弟。”

两人沉默片刻。童沐阳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目光如炬:“尹先生，我思前想后，觉得不能白白欠你人情。你把我从看守所捞出来花了不少钱吧？房租，债务，还有这阵子你对我弟的照顾，每一笔钱我都想还给你。现在没能力，只能欠条奉上。”

尹立阳瞥一眼欠条，问:“名签了，金额没写上，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童沐阳浅笑:“我心里大概也有个数，这些债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狮子大开口我也没能力，你也不想让它变成一张空头支票吧？”

那一抹淡淡的微笑让尹立阳捕捉到了，不知怎的，心底是微微荡漾。

“车行的销售工作你有兴趣吗？”他说，“卖的都是豪车，底薪低，提成高，最适合你这种缺钱又敢闯敢拼的主儿。”

“卖车？”童沐阳心里没底，“我没卖过车，对车也不了解，能行吗？”

“行不行得问你自己。没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呢？”

“我接受。什么时候能上班？”

“明天，”尹立阳掏出一张名片，“带上简历，找这个人。”

顺利得到一份好工作，童沐阳开心极了。等她回过神来，尹立阳已经带着借条开车走了。

第二天打扮一番去上班，不到半日工夫，童沐阳的幻就想被现实击得粉碎。这不是什么好工作，根本就是尹立阳给她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车行主管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极好说话，却依然对童沐阳如同白纸一张的工作经验连连摇头。

“你知道在这个店里工作的都是什么人吗？”她告诉童沐阳，“就算不是社会精英，也是豪车这个行业里的人才。你才二十岁，只做过其他销售，连驾照都没考，我不能安排你在前厅销售。”

“我来卖车的，你竟然不安排我销售？”童沐阳抗议，“赚不到钱我来这儿干什么？”

“你要销售，先把驾照考了，”女经理提议，“把我们车系和参数背得滚瓜烂熟我才考虑。或者你可以另谋高就。”

童沐阳下意识扫一眼四周，把女经理拉到角落，低声说:“经理，我其实是尹先生介绍进来的……”

“我知道，要不是尹先生引荐，”女经理脱口而出，“你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尹先生没告诉你吗？你的试用期是三个月，三个月内不开单自己走人。他让我像对待其他销售一样对你严格要求，不，应该是比其他人更严格。希望你不辜负他的希望，虚心接受我魔鬼般的调教。”

到这份上了，童沐阳还有退路吗？就像女经理说的，尹立阳给她的是机会，而不是安身立命的本领，她唯有拼命才能得到这份工作！

童家伟的学琴费实在掏不出来，再加上期末考临近，童沐阳忍痛让他退出钢琴班，姐弟俩节衣缩食，日子还过得下去。

经过童沐阳没日没夜的努力，终于取得驾照，销售知识和技巧也领悟得差不多了，女经理也如约让她站在了销售大厅的位置上。

这天她正在上班，童家伟兴冲冲跑来找她，说他找到工作了！

“你一个高中生找什么工作？”童沐阳郁闷至极，“还有，上班时间你不能来找我，被经理看见就惨了。”

“我实在太高兴了，想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姐姐，”童家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餐厅老板说了，我可以整个寒假在他那里弹琴，开学了他就给我结工资，不会耽误我学习。”

“那家餐厅靠谱吗？”

“靠谱，老板人很好的。”

“那就好，”童沐阳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家里没钢琴，你去那儿还能练练。只是你下班太晚我不放心，必须等我去接你，不许一个人回家知道吗？”

“哟，这不是贞洁烈女童小姐吗？不卖啤酒改行卖车吗？”

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飘进童沐阳耳朵里，一扭脸她便看见历浩天阴笑着站在她面前。他挽着个妖艳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历先生，别来无恙，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对童沐阳而言，历浩天就是个恶魔。那一刻，她忘记自己是销售的身份，仇恨充盈着她的眼睛。

“童沐阳，怎么跟客人说话呢？”女经理不知何时赶来，白了童沐阳一眼，扭脸就冲历浩天笑脸相迎，“历先生，欢迎欢迎，今天想看什么车？”

“经理姐姐，我才几天没来，”历浩天摆出出挑剔的模样说，“你们车行的服务水准有所下降啊。这童小姐我认识，好心打招呼，她却给我一张臭脸！怎么？我来买车还得看销售的脸色？”

“小童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女经理解释，“历先生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小董，快给历先生陪个不是。”

女经理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童沐阳，包括历浩天的。

童家伟扯了扯姐姐的衣角，轻轻摇头。他不傻，能猜出来，这就是把姐姐送进看守所的男人，他不忍心看姐姐为了钱而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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