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想法,白家老夫人却是看着那缓缓走来的少女热泪盈眶,那盈盈走来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女儿。当年也是这样的美丽动人的少女,二八年华十里红妆嫁入沈家,最后却落得一个不明不白芳华早逝。想起这些,白老夫人如何能不心痛?
白老夫人急忙起身,冲着清河奔去,周围的丫鬟婆子连忙扶上来,毕竟白老夫人年纪大了,总要小心些。只见白老夫人奔上前,一把将清河抱在怀中,哭到,“我可怜的儿啊!”
这一句话不知是哭已经故去的白氏,还是哭流落在外多年的沈容乐。白老夫人哭的动容,倒是惹得周围不少夫人同情,悄悄抹起眼泪。
清河陪着白老夫人哭了一会儿,拿起手中的帕子,强打起笑脸,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白老夫人脸上的泪痕,“外祖母,今日相见一是一家子团聚,二是外祖母六十大寿,是喜事,外祖母怎么反而不喜反悲?容乐与外祖母多年才得一见,正应该好好叙一叙祖孙情谊,该好好说话才是,外祖母,切莫要哭了。”
“是啊,老夫人,您瞧一瞧,表小姐出落得这样标志,今日团圆可不就是大喜事?您正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倒是惹得表小姐掉了眼泪。”周围一个穿着翠绿色马甲的丫鬟一边将白老夫人扶起来坐着,一边笑着哄到。
清河抬眼看了一眼这个鹅蛋脸的丫鬟,想来是白老夫人身边倚重的丫鬟,看着倒是个沉稳懂事的。清河浅笑着扶着白老夫人上位坐了,本想坐到一旁,只是白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开走,清河只能靠着白老夫人坐了。白老夫人拉着清河上下打量,看到清河出落得如此,心中真是越看越欢喜,倒是把沈家一众人扔在厅中,站在那里好生尴尬。
小李氏心中自然是不悦,只是她在白家做客,沈家老夫人也嘱咐了不得生事,小李氏只得忍着,陪着笑脸,扬声说道,“老夫人安好。”
白老夫人像是此时才看到小李氏似的,笑的和蔼,“原来是沈家夫人,看我,老糊涂了。一见到外孙女就什么都忘了,竟是把沈夫人忘了,年纪大了,难免做事不周全,还望沈夫人不要见怪。”话语间和善,一点也看不出对小李氏或是沈家的不满。
众人本以为白氏当年死的不明不白,沈容乐又被送走多年,小李氏在白氏走后不满一月就已经嫁入沈家,随后不满七月就诞下龙凤儿,这其中有什么曲折,谁不怀疑?白老夫人该是对小李氏厌恶至极才对。可是谁知白老夫人面上确见不到一点异样,对待小李氏与其他宾客并无异样。不知道是真的心中毫无芥蒂还是沉府颇深。不管是哪一种,白老夫人此举都让人刮目相看。
“鸳情,还不给沈夫人和沈家诸位小姐看座。”白老夫人对着方才那个穿着翠绿色马甲鹅蛋脸的丫鬟说道。
“是。”
白老夫人拍着清河的手,越看越满意,笑着说道,“这么多年,我不在阜宁,心中虽然记挂容乐,但是到底山长路远难以照拂,容乐能长得如此大方有礼,还要多谢沈夫人多年的悉心教导,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容乐,沈夫人的教养之恩你可要好好记着。”
“是,容乐记着了。”
清河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声,一阵爽朗的声音传来,“那白老夫人可是谢错人了,沈大小姐这些年可不养在沈家,白老夫人要谢还是要谢那些庄头吧。不过庄户人家能教什么?沈大小姐回家不过数日,沈夫人就能将沈大小姐调教的见得人,也算是有功了。”
说话的夫人是齐家的当家夫人,夫君齐磊是阜宁的刺史,她一直与小李氏不慕。若论起家室,她娘家是世家贵族,而小李氏不过是李家的远亲,她夫君是阜宁的刺史,而小李氏夫君不过是个闲职,但是小李氏却处处掐尖要强,她的女儿这么多年也一直被沈荣乐压着,她心中早就不满已久。
众人都掩着嘴偷笑,厅中人都是阜宁的大家族,沈家那点儿事早就是阜宁上流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人人都知道齐夫人说的是什么,不过就是讽刺沈大小姐养在乡野,又讽刺小李氏为母不慈,苛待嫡女。
不只是清河,还有白老夫人,都抬眼望去,清河是不认识齐夫人的,但是白老夫人却是认识的,只是笑着说道,“我容乐年幼身子不好,要去庄子上养病,这在世家里也是常事,倒是劳累沈夫人这么多年时时派人照拂。”
本来是想着要小李氏好看,没想到小李氏没开口,白老夫人倒是接了招,这倒是让齐夫人一时间无话可说。只是清河倒是对白老夫人刮目相看,沈容乐和沈旻宁这兄妹在沈家这么多年过的什么日子,还有白氏的死,据清河这几日听来的风言风语,想来也大有隐情,清河不相信白老夫人不知道,如此情况下却还帮着小李氏,只能说白老夫人心中另有所谋。
白老夫人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清河,看着好像是瞧不够似的,真是越看越欢喜,“容乐生的这样好,很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样子,还有这衣裳配的也好,淡紫色配上你这清贵气质,倒是像是画上的美人,只是还差一样东西,要是配上了,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了。”
白老夫人话音刚落,鸳情笑着对身旁的小丫头耳语几句,不过一会儿,小丫鬟就捧着个盒子过来,鸳情亲自端了盒子,半蹲到白老夫人跟前,笑着问道,“老夫人说的可是这个?”
白老夫人扫了一眼,笑着说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
白老夫人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是一套晶莹剔透的水晶头面,水晶不难的,难得的是打磨的这样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质,整套头面犹如水铸冰雕一般,真是光华照人。
白老夫人拿起一直簪子,替清河戴上,又拿出一对耳坠,镯子,戴在清河手上,清河今日并没有带沈老夫人给的那镯子,头上不过是几朵今晨新采摘的鲜花。虽说别致,在这满堂珠翠中也显得有些寒酸,白老夫人正是注意到这一点,才当众将首饰给清河戴上。
“外祖母。这太贵重了。容乐受不得。”
白老夫人却不在意,乐呵呵的看着清河,“外祖母老了,再好的首饰也带不出光彩,倒是你们年轻小姑娘带着合适。外祖母给你你就收着,祖母就你们几个亲人了,有什么好东西不给你们还能给谁?安心收着就是。”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水晶的光华流转,映衬这清河的清贵气质,当真是九天仙女一般,众人都不由赞叹。只是这却也刺着了一些世家女的眼。
“如此,容乐多谢外祖母。”
白老夫人这一套首饰,旁人还可,只是沈平乐看得眼热,她本就是庶女,小李氏看着疼她,可是有哪里会有真正的好东西给她,她本以为沈容乐还不如自己,没想到不过是来了一趟白府,倒多了这样一个外祖母,只可恨自己没有一个好外家。
“大姐姐真的是好福气,记得你前几日回家的时候,头上不过几根不值钱的素银簪子,连衣衫都是外面随意买的,这才几日,倒是富贵起来了。”
沈平乐这话说得无礼,却是让小李氏心中称快,果然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有些话自己和荣儿不便说,由这个草包说出来虽好不过了。沈容乐可以优秀,却不能遮了荣儿的光彩。
“这说话的是沈家的哪位姑娘啊?”清河刚想说话,白老夫人轻轻捏了捏清河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平乐连忙起身,笑着答道,“外祖母,我是沈家的三小姐沈平乐。”
白老夫人并不接沈平乐这一句“外祖母”,只是笑着对小李氏说道,“沈夫人,我素来听说沈家家教严明,方才看容乐也是礼仪周全,只是沈夫人教养嫡女之余也该看顾一下庶女,免得叫姨娘们教养坏了,倒是坏了沈家的名声。”
这一番话说的沈平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险些当场掉下泪来。
“平乐,回来。”小李氏看了一眼沈平乐,她自然是不会在意沈平乐的名声,在她看来沈平乐一个庶女将来也不过就是嫁个落魄仕子或是庶子之流。“白老夫人见笑了。是我疏于管教了。老夫人不知,最近为着容乐回来饿事情,全家上下都忙坏了,您也知道,我家老夫人年纪大了,家中一应事情全都由我打理,难免有些地方顾不到。不说旁的,只说容乐上族谱这件事情,可就是忙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呐。”小李氏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却已经让人知道了她对这个嫡女的态度。
小李氏这句话一出,白老夫人的脸当时就落了下来,面色僵硬,在场众人也都大吃一惊,也有幸灾乐祸者。世家大族的女子,一出生就是要上族谱,这样便是家族承认其身份地位,可以受家族庇佑,族谱上没有名字是极大的惩罚也是极大的羞辱。一般只有犯了大错的族人才会有此惩罚。沈容乐身为沈家的嫡长女居然还没有上族谱,她在沈家的地位可见一斑。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女子,哪怕是天仙下凡,也不会有好的出路,甚至会被送去为人妾室,下场更加凄凉。
白老夫人握着清河的手微微发紧,她知道沈家会薄待沈容乐,却没有想到凉薄至此。她的外孙如此美貌,若是得不到家族的承认,这美貌便会成为祸源。
清河自是知道,小李氏巴不得自己被人贬低,只是她身为继母总要维护自己的名声,因此才对什平乐说上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也好在众人面前显示出她沈家主母的地位,也告诉众人,自己只是一个空有头衔的大小姐,真正的沈家嫡女是沈荣乐,顺便提醒一下众人,她是在哪里长大的,也好让那些看着她美貌的夫人们打消念头。
清河看着白老夫人像是要发怒的样子,缓缓开口,声音清亮,如同一股清泉般让白老夫人心中清明,“外祖母不用着急。容乐在外多年,没有上族谱,者在世家大族中也是常事。当年华阳大长公主自幼体弱多病,应钦天监所说养在宫外,也是成年回宫后才赐予玉蝶宝册,皇家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方才母亲也说了,已经在忙着这件事情了,外祖母安心等着就是了。今日是外祖母大寿,外祖母还没看容乐给外祖母准备的寿礼讷。尚嬷嬷。”
这一番话以太祖幼女华阳大长公主为例,虽说众人心中不知如何做想,面上到底过得去,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世家中多有体弱多病的孩子,为了避祸养在外面,归家后再上族谱,也是常事。更有细心的夫人,暗暗点头,难得的是这位大小姐处事沉稳善变,也懂得顾全大局,这一番话即保住了自己的颜面,也安抚住了白老夫人,不让沈白两家在这样的场合翻脸,实在难得。
尚嬷嬷连忙将准备好的寿礼捧上来,在白老夫人面前展开。方才小李氏的话一出,尚嬷嬷的脸色已经铁青,没想到夫人如此不顾及沈家的脸面,让她心中有气又急,生怕在阜宁世家中丢了沈家的脸,到时候夫人自然是要遭到斥责,她身为跟着出来的老嬷嬷,也要在沈老夫人那里失了脸面。好在有大小姐在,尚嬷嬷心中暗暗思忖,回去定然要和老夫人好好说说。
《松龄鹤寿》在白老夫人面前缓缓展开,白老夫人自是欢喜,听闻这是沈旻宁所画,更是当场就让人挂到住处的大厅中。
白老夫人看了看时辰,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席,这花厅连着一片花园,是白老夫人精心收拾过的。夫人们都在花厅中聊天,诸位小姐年纪小,也不喜欢在长辈身边拘着,又或者有相熟的姐妹在,都结伴向花园中去赏花。白老夫人自然是想让清河留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只是清河刚回阜宁,要融入阜宁的贵族圈这也是个机会,要是能结识几个朋友自然是更好,这些闺阁情谊以后出嫁了也是有用的,自己的女儿当初就是太过内敛了,外孙万不能走了她母亲的老路。
白老夫人想到此,赶着清河去花园中找诸位小姐们玩耍,只是心中还是不放心,让身边最得力的鸳情跟着去伺候,千万叮嘱,不能让清河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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