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张小慧驾驶出租车正在行驶,忽然路边有两个年轻女子招手打车,停车后只上来一个脚穿白色高跟鞋,身穿粉色长裙的美女,美女坐在副驾驶位置一直在哭泣,另一个美女没上车,站在车门外替她付车费,说到大岭路新景园,就用手机付了十元,双方说了一些珍重保重之类的话后,张小慧就启动车辆开往大岭路。
美女一直在哭,而且越哭越大声,最后简直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张小慧暗想,女孩这嚎啕大哭的,难不成是失恋了?忍不住还是问了一下,美女,啥子事哭得这样伤心?
美女说她妈妈48岁突然离世了,她实在接受不了,实在受不了了,哦,是这样子哦,怪不得哭得那样凶,见此急忙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顺其自然,节哀顺变,还有你爸爸在,以后生活会好起来的。
美女边哭边述说她爷爷死了,她爷爷的兄弟死了,她爸爸也死了,爸爸去世时年仅50岁,老家灵天,家里有个兄弟结婚不久,有个两岁的侄女,父辈基本上都英年早逝,她14岁就出来打工,现在25岁还未婚,这个家她撑不住啦,并说她一会都想跳楼了……
不一会就到了大岭路新景园,打表12块6元,女孩说,好回去收拾一下行李,还要回灵天。说着,就拿起手机要付多出来的这26元钱。张,你朋友已经付了10元,这里就两块多钱,不用付了。
心想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尽遇到这样不幸的事,太不幸了,咱不能要那两块多钱。女人在车上坐了一小会儿情绪稍微好点就下车了,但状况还是不好,摇摇晃晃的,靠着路边栏杆瘫坐在地上。
哎!身上若无千斤担,谁拿青春赌明天,小姑娘太不幸了,但愿她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之后,张小慧就又开着车上路了。驾车行驶在黄河路,从一家社区医院走岀一推着轮椅的女人,拦住了她的车。女人40大几丰满秀气,推着的轮椅上坐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黑胖,目光呆滞。女人说,我们要去马坡,帮忙把老头子抬车上吧。马坡在郊区,是会兴镇的一个村子。
张三十块,女人说中。就下车和女人一起将胖男人抬到出租车车后座。男人死沉死沉的,嘴里嗯嗯阿阿的说不成句,张小慧费尽吃奶的劲儿累得腰疼才把他安顿好把轮椅放在后备厢,女人坐在前面,张不慧就开车向马坡奔去。
走不多远女人息然问张小慧,妹子,这么多年了,还干着老本行呀,?她看看女人,似曾相识,就说,你认识我吗女人说,咋不认识,那些年,咱们经常打交道哩。她又看一眼女人,一下子想起来了:你不是轮胎店的老板娘么?!女人嘿嘿一笑:总算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这天鹅城还是个小城市,街头奔跑着数不清的黄面的,张小慧正是面的司机中的一员。那时候310车道李家窖段有一家很大的轮胎店,几年的时间里张不慧开着车一直在那里补胎换胎,店主人是一对老夫少妻,丈夫看起来比妻子最少大十岁,店里有很多各种型号的轮胎,还有三四个学徒。活很多,门口常常停满了大小车辆。那时她只觉得老板娘人很好,很漂亮,嘴很甜,很会做生意。…
有一次她去补胎,一个小学徒在拆内胎时不小心把她的内胎拉断了,怕老扳责骂,硬说她来时就这样。你妈我来时还有气好不她就和那学徒吵了起来,老扳娘见状,吩咐那学徒给她装了条新内胎,一分不收就叫她走还再三她赔不是当时就想这女人真大气真会做生意呀。
还有一次,张小慧一条后胎爆了,在那里换了条新的真空胎,180元,换好了她摸遍全身才找到90多块。老板不叫车走一定让她拿来钱再开车。女人说,叫她走,都是老顾客,我就不信能赖了咱这100块。后来她就开着车走了,第二天就把那一百送过去了。当时还是觉得那女人真好,是个旺夫的女人。
后来张小慧的出租车换成了个里马,还是在那里补轮胎。有一天轮胎又漏气了开过去补,却意外地发现店还是那个店主人却换成一个不相识的中年男子了。就问他,老陈呢?那人说,不干啦,转让给我啦,都接手俩月了。心里就嘀咕,多红火的生意一年怎么也挣个十几万怎么说转让就转让呢?就这样,十年过去了,再没见过那对补胎的老夫少妻,不想今日能在此相遇。
张,大姐,好多年不见了。女人说,可不,店不干都十年了。张,好好的生意,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老陈呢?女人说,那不,就坐在你身后。张小慧大吃一惊,当年那个生龙活虎的男人,怎么就成了这模样?女人说,他血压高,有一晚,一跤跌倒就人事不省了,送到黄河医院,挽救一个多月,命救过来了,却成了个瘫子,全身没有知觉,话也不会说了,只能天天躺在床上,成了一个废人。你说这店还咋干?
张小慧听了,唏嘘不止。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红红火火的一个家庭,因为一场大病,便落入尘埃。就说,大姐,我看老陈比你大很多,你们是结发夫妻吗?女人说,哪里是?半路夫妻呀。他比我大十岁呢。他离了婚,我死了男人,才过了一起。就过了五六年的好日子,他就成了这个样子,连话都不会说了。张,你真好呀,伺候他十年,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早就跑路了。女人眼一红,语音有些哽咽了:好啥好,我也想跑呀,可惜我给他生了个儿子,要不早跑了……
身后的男人忽然衣衣呀呀地喊叫起来,听不清说些什么。女人说,他不高兴呢,我给你说这些,他不愿意呢。张,你们今天来做什么,女人说,每个月都来给他输两天液,通拴。
女人的神情凄婉起来,不再说话,张小慧也不敢再多言,真的不知怎么来安慰她。就这样一路无话,把夫妻二人送到了家。
回来的路上,还一直想着这一场并不美丽的邂逅,这个苦命的女人。她,一个大气的,清秀的,能干的女人,就这样被一个瘫子绑架了后半生。只有受苦,劳碌,折磨,难心,没有歌声,没有蓝天,没有美好的生活,甚至连男女之间的天伦之乐也无从享有。这样的人生,何日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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