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沈如意这么多年来终于过上真正待字闺中的日子。那名白衣侠士再未露面,沈如意心中开始惴惴,怀疑自己被人骗了,可是那日那种情况下,那名侠士又是一副清风朗月样貌,如果时间倒流,一切重来,沈如意想自己依然会选择同样做法,毕竟一场年年都会有的灯会无法与霍承尹的性命,她想知道的秘密相比。尽管令百姓一时受惊,令自己担了风险,但沈如意知道总有法子解决这些问题。
霍承尹如今无虞了,那么父亲的秘密,父亲在被处死前交给自己的这个小玉笛挂件到底是何人的。这么多年来,沈如意明察暗访始终不得根底,也从未见过有人佩戴相似的挂件。沈如意取出这玉笛第无数遍地细细端详,这玉笛上花纹繁复,摩挲上去无一处光滑,细细看看内里,竟然也有纹样。这花纹各式各样,并不成一派,也看不出到底是怎样的纹路,但若是翻来覆去地看,发挥想象,倒是觉得有天光云影,流波远山,驾鹤仙翁,民间祭祀,千奇百怪,但又都不完整。沈如意曾想这个玉笛挂件的主人定然是个不寻常的人,说不定是有什么怪癖的那种不寻常。且这玉是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所以应是个不寻常的有钱人。为此沈如意曾调查大禹朝中原出名的富家、士族家的怪人,不得而终。听说这样的怪人还有爱好生食野兽血肉的北疆太史安广君,和南疆会一年一度,在月圆之夜以让人看不清样貌的速度裸奔、嚎叫,以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富商家怪儿子常安。父亲乃是守卫边疆的猛将,若要有人陷害父亲,除了朝中的敌对势力,南疆北疆的人也是极有可能,可沈如意鞭长莫及,再怎么比平常大家闺秀疯魔,沈侯爷也不会允许她独自出门去疆域。且不论沈侯爷对她怎样,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也不能这般出去,陷沈侯爷于玩忽圣旨,看管不周的不义之中。所以她很早就想好了,待她嫁人后,就出趟远门。
沈如意想着想着有些疲乏了,又想睡觉,手边刚刚在绣的那只鸳鸯,又被她百无聊赖地绣成了鸭子,这种挫败感也时常令她瞌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竟是这般感觉。不管怎么说霍承尹既然来提亲了,证明他是多少接受自己在圣上面前的那些说辞的,也是在进一步了解了自己的脾性后作出的决定,这点令沈如意欣慰不少,她又沮丧地看了看手中的刺绣,所以说绣不好也没关系的吧,只是若能绣好是不是更能确定一下他爱我,他爱不爱我和这些有关系吗,哎呀头疼,睡觉。再想想这些日子睡过多少觉了,听郎中说觉睡多了也会变傻的,沈如意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眼皮,又看了眼小玉笛,咦,虽然是个挂件,但既然同为笛子是能被吹响的吧,沈如意为自己的这个新发现振奋了一下,“噗”地一下吹响了笛子。许是因为笛子内部也凹凸不平的缘故,并没有清澈的笛音传出,而是有点怪怪的声音。沈如意甚至在将笛子放近嘴边,吹响的时候,闻到一股极其轻微的腐臭味,顿时被恶心地扭头就吐,这笛子怎么回事,被什么臭嘴长年累月吹得味道深入其中?这下可是睡意全无了,甚至连今日的餐食都为沈府省下了。
翠儿慌忙为沈如意端来茶水,正当沈如意用茶漱口,漱得不可开交,听到院墙下传来一声笨重的,似是人落地的声音。沈如意抬头一看,这不正是那日那位白衣侠士?可算出现了。可是这算什么,那日看他翩翩出尘,武功很高的样子,这摔在墙根儿下算什么,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翠儿被吓得摔落了茶盏,沈如意扑哧一声大笑。
白衣侠士狼狈地抬起头看着沈如意,皱了皱眉头,掸掸身上的尘土,平复了一下气息,脚一点地,轻灵飞了上来,这下沈如意再也笑不出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她不能叫护卫,她直觉白衣侠士是来履行誓言的。沈如意挺起气势,望着白衣侠士,“还未问敢问侠士尊姓大名啊?”
“你是怎样在心中称呼我的?”
沈如意想才不告诉你叫你白衣侠士,看起来不错,可又不晓得你,谁知你到底是好人恶人,莫没得给侠士丢脸。沈如意静默不语。
“刚刚我匆匆赶来,出了些状况,在姑娘面前出丑了。”他不管沈如意,自顾自地解释道。
还挺顾及颜面,沈如意依旧不语,看他接下来的反应。倒也不怕就这么得罪他,又叫他逃脱了,上次匆忙,这次将他的样貌都印在脑子里了,嫁了霍承尹后,找画师画下来,皇子要天涯海角寻一人,怕有的是办法。沈如意就是有这么股子倔劲儿。
白衣侠士看着沈如意只仔细盯着他的样子,似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你可知道江湖中有易容之术?姑娘即便这般将我样貌记在心中,怕是也惘然。”
“我本在心中默默尊称你为白衣侠士,看来你还真不是什么正经侠士,若是宵小之徒,没得辜负了你这般样貌。”沈如意移开目光说道。
“姑娘可称我为白夜,初出江湖,并无名头。在下此次前来只为履诺。”自称为白夜的白衣侠士见沈如意移开目光,报了个称号。
“关于我父亲的秘密?”沈如意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名头,也不与他绕弯子了,直接问道。
“姑娘为何不将这笛子上的纹样拓下来,给你心中的那人看看?”
“我心中的那人?”首先出现在沈如意心中的是霍承尹。
“不错。”白夜笃定地说。
“我心中的人是谁?”沈如意问道,他竟然知晓?不过也难怪了,灯会那夜,白夜既然找上她,她与霍承尹的纠葛想必也被他看在眼中,当时一句“可保霍承尹无虞”便已吸引了她的意识,再加上现在霍承尹的提亲定然也已闹得京城中沸沸扬扬了吧,他怎会不知谁是心中人。只是这件事怎会和霍承尹有关?沈如意觉得心中被紧紧揪紧,整个人都有些僵。
白夜显是觉得她这个问题是个蠢问题,并不理会,“姑娘万事自多加小心,未免打草惊蛇,惹祸上身,姑娘拓下玉笛的一部分纹路便好。”白夜说罢,便离开了。
翠儿紧握住怔怔的沈如意的手,轻唤了声“小姐”,久久未能唤回沈如意的神思,不由得有些急了,“小姐可是想出府,翠儿帮你。”往日里每当沈如意不快,偷偷溜出府总能让她心情大好。
沈如意定了定心神,吩咐翠儿拿来纸笔,拓了一部分似云非云的纹样,转念一想,将它当作天空中被风吹得变了形状的云朵,绣在了手边正在绣的那幅鸳鸯戏水上。手指被针扎了两次,沈如意全然忽略了疼痛只一心将它绣出来,从不知自己竟然绣东西还能有这般忘我境界,只是这忘我境界下藏着一件让她锥心疼痛,亟待证明的陈年旧事。原来人在非常情况下真的可以做到平时做不到的事情,绣好之后,沈如意对自己绣的这纹样很是满意,不由苦笑。想了想,又绣上了被风吹得摇摇浮起的依依柳枝才算完成。她一定要将这帕子亲自展露在霍承尹面前,看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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