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阿大是唐山白冶庄的一个炼铁铺的老板。
余阿大的祖祖辈辈都是炼铁匠人,从小到大就在炼铁炉旁边长大的。可以说他对炼铁这件事的流程是刻在骨子里了。
如今的他,已经三十几岁了,这一辈子已经过了大半了,在这二三十年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炼铁。得益于自己重小就会专研,喜欢总结。
他炼出来的铁在整个这一块炼铁的作坊中,质量是数一数二的。
拿到一块铁矿石,看一看,颠一颠,他就知道这种铁矿石这种怎么样,要加多少辅料,要炼多久,既节省木炭,有能把炼出的铁质量控制到最好。
这也是他应以为傲的本事,他自己这前半辈子都在打仗。
在这个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时代,炼铁这个行业既是最危险的行业,又是最安全的行业。
开始他是给元朝的贵人们炼铁,那时候即使元朝日渐西沉,但是对于他们的这种最底层的匠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辛辛苦苦炼的铁,还不够自己一家人的生活,即使自己是这附近炼铁行业技术最好的人,但是还是只够生活而已。
在那些村霸、豪族、官老爷……这样层层的下来。也就自己凭着技术,勉强盘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后来随着明军占领这里后,自己的‘上家’又换成了明朝。
还是以前那一批官老爷、豪族等等,这些人还是在张着嘴,等着自己这些人的血汗钱去喂饱呢。
元朝或者明朝,区别对于自己这种没有靠山的小老百姓来说,基本都是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元朝的时候或许是吃人骨头都不吐,现在是吃了人,还会给你留下骨头而已。
即使自己有着祖上传下来的炼铁作坊,也只不过是能吃饱饭而已,至于想发财?那是不是自己这些没有关系、靠山的人能奢望的。只求就这样维系下去,一家能吃饱饭就好了。
直到上个月,有县老爷带着几个人来到他们庄子,到处打听谁的炼铁技术好。
白冶庄,因为位置的关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半个庄子都是冶铁为生,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下来的。
整个庄子,大家都是熟人,这种一听就是来找余阿大的,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人。
大家也不敢撒谎。毕竟自己这些小民可不敢得罪有这些一看就是官老爷的人。
这几个人就是是朱棣派过来,专门找炼铁技术最好的人的。有句话说高手在民间,在炼铁流程还不能科学化、数据化管理的时候,只能靠经验了,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指导,才能最快、最好的优化工艺。
那几个人找到余阿大,告诉了他一个大好消息。
那就是王爷的钢铁厂正在招人,而自己符合朱棣的什么人才条件。问他愿不愿意去。
余阿大当时就激动得差点拍桌子了,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一定要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钢铁厂,自己又是什么人才,但是自己听明白了一句话,那就是王爷招人,这句话里最重要的是王爷两个字!!
不管要自己去干什么,都可以。好像还是和炼铁有关的,那就更没问题了,想想也是,自己除了炼了一辈子的铁,什么都不会,王爷也只可能让自己去做和炼铁有关的事情。
至于什么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炼铁坊,这一份家业,相比起这个跟王爷做事的诱惑,什么都算不上了。
余阿大也没有什么祖业的情怀,他活了大半辈子早就看明白了,要想在这个世道好好地活下去,没有一个靠山是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的。
而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家了,跟着王爷干活,也算得上是给皇家干活,以后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
再把自己的那两个儿子带进去,他们也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在王爷手下做工,就算自己不可能有多大权势,但是那些以前剥削自己的地方豪族也不敢动不动就来咬一口了。
……
余阿大看着这一炉的铁水,想着这一个月的经历,想着想着就想出了神。
因为王爷在大规模招收炼铁的匠人,余阿大的村里只要是符合要求的,都往里面挤。
开始大家还担心怕名额不够。但是后来大家都是白担心了。只要是技术好点的人,那都是来多少要多少。
技术不怎么样,或者没什么技术的,只要年轻力壮,那也是全部都要。
就这样,随着朱棣的大规模挖人,整个白冶庄现在基本已经没有什么人炼铁了。
虽然不知道是有多少炉子,需要自己这么多人去干活。
招工完毕后,大家都准备撸着袖子准备干活的时候,大家才知道,现在炼铁的炉子都还没有修好,不过大家都还是很放心,也不会担心被王爷骗,因为王爷已经提前把第一个月的工钱发了。
因为炉子还没有完工的缘故,大家都被排到了一起,学习拼音、识字。
余阿大虽然对这些东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听管事的说,现在王爷的什么钢铁厂还是兴建的,要是有人识字多,又技术好,那就可以当上一个‘大官’,要是技术不怎么样,只要识字,也有一些对应的官当。
虽然王爷下面的人都叫什么职位之类的,但是余阿大也还是懂了,在他的世界观里,除了最下面的职位,其他的都是官,而且还是王爷手下的官。
就这样,余阿大就跟着他的两个儿子,开始了一个月的识字生涯。
一个月的时间里,自己累死累活的记住了三百个字,余阿大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成为‘读书人’的一天。
认这么多字,余阿大几次都想放弃,自己老了,头脑没有年轻人灵活了。但是想着当官的诱惑,拿在手上的铅笔却却又怎么都放不下来。
靠着三百个字的识字成绩,余阿大吊打了一群其他的技术人员,再凭着自己的技术,成功的成为现在的冶铁流程的总负责人。
想着想着,余阿大就不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止自己,自己两个儿子都在自己的棍棒监督下,都是认识五百多字那一档次的。在那些没有什么技术的年轻人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果要问余阿大,那两个小子为什么能认识那么多字?余阿大表示这就是棍子的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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