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荣耀也只传了那一时,而后傅家老太爷与傅老爷胸中皆含文墨,虽为中庸之辈,却也未曾辱没太祖爷的脸面。故而将这扳指视为传家之宝,太祖爷撒手人寰时传给老太爷,等儿子娶妻时老太爷老太太又将这扳指传给儿孙儿媳、等到这一辈,这扳指便传给了傅鸿禧。
老太爷原本的心意极好,想着傅家虽自称是“书香门第”,他与儿子却未曾有大出息,傅家在外头实在有些站不住脚,应当在出一个似太祖爷那样的任人物,或是太祖爷更厉害些,考个进士、若能位列三甲,做个大官,傅家门楣有关,他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脸上也跟着添光。
却不料,天算人算,老太爷只差要去学八卦五行之术,也未曾料到傅鸿禧竟是个“油盐不进”的“顽劣”之辈,放着圣贤书不读,偏去舞刀弄枪,如今更是在京兆尹当值。
身上官职虽高,也算是有出息,却终究是与老太爷念叨了一辈子的意思背道而驰,好悬将老太爷心口赌出病来。
可再气恼,傅家三代单传,这一辈只傅鸿禧一个孙男,这“传家”扳指自然而然地落入他的手中,年纪轻轻便官任四品,为傅家在本族里争光,倒也不算辱没门楣。
东西虽传给傅鸿禧,不过他知自己为武人、当值时不宜佩戴这种饰物,他素来也不喜这些繁琐之物,只是日日贴身揣着,一则是顺从来太爷的意思,当传家之宝,二则可当护身符。
这东西原本藏于他的里怀多年,甚少现于外人眼前,今日忽然寻出,只因方才听楼下“金童玉女”之论,虽早听京中有此传闻,也知这言论中门当户对、说的并无错处,可是愈听心底愈起波澜。又想到昨日薛绛姝的生辰,他急于展露,在身上寻了半晌,只摸出这一个贵重的,却并不适合薛绛姝。
如今被薛绛姝驳回,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转瞬,他心下又释然。如今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虽自知二人之间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不过这东西若是被心中所愿之人收下,总比留在他手里更好些。
只当是他的一片心意罢了。
不过,心下算盘打的虽响,他往日里虽是与宋如诲、与京兆衙门的弟兄们谈笑风生,在官场上周旋、进宫面圣尽不失礼数、辩口利辞,却是从未与女子扯谎过,更不提这一回包含了多少心思。
暗自思忖好一阵儿,以另一只手握拳抵唇,喟叹道,“在下…在下不甚适合,本不该拿此物来糊弄。不过当下只这一个,等过些时日,在下寻着适合姑娘的饰物自当再补,如今…只当报答姑娘方才挑选砚台的恩情。”
终究不是文人墨客,沉吟了半晌,却也只磕磕绊绊的几句话,听的薛绛姝心中暗笑,见他眉眼间显往日里少有的慌乱之意,知是自己方才难为他了,伸手接过那扳指细细把玩着,忍笑道,“这扳指本不是民女承受得起的,不过大人好心,那便民女不推辞,只当占大人的便宜了。”
见他面露惊意,将那扳指应手帕好生包好,揣进荷包里,回笑道,“当下只当是交由民女保管,若大人日后有反悔之意,只管提出,民女必定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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