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帆,你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爱情吗?”
“挂了。”
这是徐千帆二十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冰冷得像一座山。
医生说,她要马上准备植皮手术,要取背部的正常皮肤来移植到创伤面,手术预期良好,叫她放宽心。
徐千帆轻轻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那些被果冻状的药膏包裹着的肌肤,说:“我爸烧焦的身体,是不是也是这个颜色。”
医生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跑出去,换了心理医生进来。
植皮手术的前一天徬晚,徐千帆从睡梦中醒来,护工阿姨刚好拉上遮帘布,她指了指楼上,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说:“那位来看你了。”
徐千帆听见轮椅碾压地板的沉重声,每天给她打电话的男人进来了,停在了她床边。
“千帆,明天要做手术了,你要加油噢!”
男人还是像之前的每一天,对一个似乎永远也不会回答的人自言自语。
徐千帆望着蓝色的帘布,嘴唇微微动了动。
“我们今天聊什么好呢,你喜欢看动漫吗?我曾经给动漫配过音,给你来一段大叔音怎么样,或者正太音也行。”
说到“大叔音”和“正太音”的时候,他立马变换了音色,可惜嗓子沙哑,偏低沉,模仿得一点也不像。
张海来的嗓子恢复了一点本来的音色,糯糯的带着一点点慵懒。徐千帆觉得这个声音不像个成年男人,倒像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生。
“接下来,我说几个动漫人物的标志性口头禅。”
“真相只有一个!”
“海贼王,我当定了!”
…………
突然,徐千帆打断了他兴致勃勃的模仿。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窗外明黄色的余晖完全没入地平线,物体拉长的影子一起跟着坠入了黑暗。
张海来一言不发的守在床边,半晌,他打开灯,病房顿时亮白一片,“手术后我再来看你。”
白炽灯骤然亮起,徐千帆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黑暗中,她听见轮椅碾出了房门,拐上寂静的走廊,轱辘的回音越来越遥远。
刘颖在手术前刨根问底的咨询了术后风险,即便医生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做承诺,她还是在走廊上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
她们俩的对话全部被装睡的徐千帆听到了。在进手术室之前,她忍着疼痛主动握上了刘阿姨的手,并且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刘颖征愣了一下,泪水溢满了眼眶。
从手术室推出来,徐千帆半梦半醒,由于后背取了新皮,她只能侧躺,很难受。床车左拐右绕,白色的遮挡棚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头晕得厉害,但她听见了,跟着床车走的人中,除了刘阿姨熟悉的脚步声外,还夹杂着轮椅轱辘的转动声,一直跟到病房外。
麻醉药性过了以后,她被密密匝匝的疼痛唤醒了,身边又只剩下两位护工。
护工见她醒来,按了按床头的呼叫器,说:“你刘阿姨接了一个电话,刚走,说是处理完事情再来。手麻了吧,现在还不能给你翻身,忍一忍。”
侧身躺的右手已经麻木了,护工给她揉了揉,一群医生护士鱼贯而入,例行每天四次的检查。
一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赤身裸体的把自己最难看的一面呈现在陌生人面前。
手术以后,她的痛觉变得敏感了很多,忍耐力也削弱了不少,常常疼得皱眉咬唇冷汗淋漓。
“受不了就叫几声,不要憋。”
徐千帆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发出半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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