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下人们耳朵里,自然是欢腾一片,她们热切地准备着应用之物,还有丫头们烧水要洗澡,这所有都热闹到以为是要过年了。这热闹在府邸内漫肆着,唯独除了罗明的院子。他需要静养,府上的人也不便打扰,一墙之隔,就断开了悲喜二字。而方才罗沉回到家后便直接来在罗明的屋子里,这房间僻静,他也喜欢。
不一时,小晴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见着罗沉先是行礼而后道:“公子今晚出门吗?”
罗沉一怔,遂问:“出门?去做什么?”
“今日是四月十八啊。”小晴笑意更盛。
罗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也不管正昏睡着的罗沉,即道:“哎呦,我给忘了,今天这好日子,你赶紧给我预备一身紧衣,我从东院翻出去,还是老规矩,就说我……”
不及他说完,小晴便上前来给他端了一杯水,打断了他,只见小晴笑着道:“公子,不用准备啦,今年夫人开恩,我等都能出去参拜了。”
“母亲答应了?”罗沉显然很惊讶,声调都拔高了好几倍。
躺在床上因为喝了药而熟睡的罗明正巧翻了个身子,罗沉这才察觉,遂又压低声音,问:“怎么会?”
小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让罗沉早点准备出门,今夜戌时就得回来。
罗沉刚要回屋收拾一下,转而又想到罗明,于是问道:“明儿怎么办?”
小晴方答:“夫人才叫了我去,就是告诉我,她今夜来守着二公子,让我也出去热闹热闹。”
罗沉心头一动,却还是放下心来,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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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民寺在西城更道保大坊前,原来是叫做水会庵,后来大魏建制,才改叫惠民寺,平日里多是些来求家宅平安的人。隔着惠民寺三条街,在花儿巷子口东,是百善坊,这里是万吉会的开头,一直向南到了府昌牌坊,才算结束。府昌牌坊再向东过一个坊口,就是毓缕楼。
天毓好物,中灵以缕。
东都内最好的舞乐坊,就是毓缕楼,先帝亲赐的名字,算是皇家钦点的民间乐坊。每逢大日子,毓缕楼都会有节庆活动,似元月新正一连三日的举灯会,七月初七的许鹊评,八月十五的拜月会,腊日当天的迎年天禧台,再就是四月十八的庆神评。评,论也。以歌舞论神佛,算是一个新颖的点子,百姓们也更易明白神佛处于何境,是何生活,有何神力。
罗沉和高屹最喜欢庆神评上的一出舞蹈,配乐府的《古歌》,里面有一幕“打尘”,很是精彩。今日罗沉早早得空出门,就赶奔高家相约高屹去毓缕楼里占位。
两人不敢停歇地来至毓缕楼,挑选了三楼上最好的望台,给了一锭银子包桌,身后便给架起来两扇玉锦鸟兽图屏风与别处隔开,专有一位姑娘在屏风外立侍,听候吩咐。
高屹今天的穿着倒是少见的华贵,一身暗青色的苏府织成锦,梅花缀袖,翠竹倚身,又并一条五宝扣金丝鹿皮腰带,用的是南江新余的黑鹿皮,当中一块圆润的金丝雀黄宝石,两旁各有两块牧国海刹大帐的红宝石。
罗沉一路上就没停下眼睛去看这条腰带,此时安歇落座,便要问个仔细,他拿起一枚果子,而后戏谑道:“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养鸟。”
高屹被问了个一愣,遂反问道:“不是你喜欢养鸟吗?”
罗沉略转了转头,看向他,那眼睛定了定方向,正是那一块金丝雀黄宝石,“这条好带子,何时得的?”
说到这,高屹才明白过来,也是讪讪一笑,“你说这个啊,是外祖父所赠,原本是表哥的,后来他不稀罕了,索性就给了我。”
罗沉心里知道表哥是薛其是,便岔开话题说:“金丝雀黄宝石多产于费县,以及南江、新宋两国,不过产量极少,更看重机缘,这东西,是宝贝。”
“能比你的鹦鹉还宝贝?”高屹打趣道。
罗沉放下了果子,即道:“你说你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两人这正说着,楼底下突然传来门僮高亮的迎客声,针扎一般入耳——“贵客里面请。”
闻声望去,走进来四个衣着高贵的成年男子,高屹坐的位置好一些,一眼就看见了这四个人,他将眉头一紧,低声道:“是伯岳侯。”原来离了皇宫之后,伯岳侯回到家中训诫了时不敏,后又约了几位密友来毓缕楼相见。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罗沉前倾了身子,一边探头一边还问道:“只他一人?时不敏来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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