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沁毕竟是个女孩子,哪里经受得住此等羞辱。
她跌跌撞撞地奔回教室,回到座位上埋头痛哭,鼻涕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打湿了衣袖。
程帆当时正和叶沁聊天,见状连忙安慰。
但叶沁哽咽地说不出完整的话,程帆灵机一动,侧耳倾听教室外的动静。
没一会,他猜了个大概,又问了下刚进来的同学情况,便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等叶沁再次听到楼道外第二次爆发的呼喊声时,程帆已经一挑二干起来了。
教室里许多同学都闻声出动。
叶沁耐不住好奇心,泪眼婆娑地隔着窗户向外看。
待看清楚那一幕时,胸腔里油然生出排山倒海的感动。
程帆又不是武侠高手,趁人不备,才一挑二占了上风,但也不是没有受伤。
他的后脖颈就被对手的拉链划出来一道口子,后来去医院缝了四针。
教室里的同学全都到了外边。
看热闹的看热闹,劝架的劝架,更有通知老师和保安的学生干部们。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叶沁一人,隔着玻璃窗,痴痴地盯着程帆,眼眸深处是迷茫、是诧异,以及一丝丝的甜。
然而,令程帆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卫衣,那件染血的白色卫衣,被叶沁偷走了,深藏在闺房的衣柜深处。
此时,叶沁摩挲着粗糙的卫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我太胖了,因为我不好看吗?”
肤浅!
衣柜上的圆镜中,少女的五官极为灵动,精致脱俗,只是微微壮实了一点而已。
蓦地,叶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男生都是蠢货。”
“程帆,其实你很喜欢我,只是自己没发现罢了。”
“算了,我原谅你了。”
少女的内心戏十足,这样的思想斗争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
她是那么的细致入微,总能在纷杂错乱的日常生活的碎片中,寻找到程帆喜欢自己的蛛丝马迹。
叶沁望着那件白色卫衣,原本激动又心痛的情绪渐渐平复。
小心翼翼地叠好卫衣,将它藏在自己的碎花裙中,然后放置到衣柜的最底层。
做完一切,叶沁舒了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要是我病好了,瘦下来,他会不会像看余菁菁那样看着我呢?”
叶沁心酸地幻想。
正如余菁菁反复提及过,程帆有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眸。
当他微笑着向你看来,任何一个心脏会跳动的女生难免会自作多情:这人该不会对我有好感吧!
程帆就总是对着余菁菁笑,纯真的彷佛不参杂杂志,却勾的人浮想联翩。
叶沁回忆起来,他对着自己永远是客套而又疏离,甚至带有一点悲悯的人文关怀。
彷佛,他对自己的好不关乎男女之情,仅仅是普通好人会尽到的义务。
程帆他——其实也没有喜欢我吧!
叶沁脸色铁青,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恰如江南梅雨时节的天气。
“我偏不信了,要是我病好了,变得好看,他肯定会喜欢我的。”
叶沁对此很有自信,这种自信并非无根浮萍。
父母的颜值都是碾压余菁菁父母的,没道理自己被比下去。
“可是,如果他真的因为我变漂亮喜欢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多愁善感的叶沁再次迷茫了,竟然开始担忧起没影的事。
在母亲的照料和父亲的重金支持下,她的病快好了。
病根已经去除,慢慢养上两三年,估摸着就回归正常人水平了。
叶沁绞着手指,陷入纠结。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母亲回来了!
陈玉梅刚进门就开始喊人,语调既亢奋又欢喜。
叶沁擦干眼泪,推开卧室门,一脸的波澜不惊,淡淡地问:“妈,什么事啊高兴成这样?”
“大喜事啊,”陈玉梅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叶沁有些诧异,母亲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女人。
在独自抚养女儿的过程中,陈玉梅没少向自己输送负面情绪。
以至于叶沁常常怀疑,母亲是不是从来不会笑,只会哭。
陈玉梅对一切事情抱着悲观的基调,她带有辩证思维的视角总能看出喜事中的悲伤。
这么一个人要是觉得有大喜事了,那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的喜事了。
然而叶沁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不耐烦。
陷入自我世界的她不认为有什么比程帆更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母亲说的喜事又能有多喜呢?
“什么喜事啊?”叶沁礼貌性地接了一句,对母亲的答案没什么兴趣。
陈玉梅拍着手大笑道:“你那个‘野哥哥’出车祸了!”
这句话配上她张狂的神态,活脱脱一个影视剧中的大反派。
叶沁内心哦了一句,她本就没什么预期,略显淡薄地问道:“叶峥嵘出车祸了啊,死了没?”
“听说没死,这倒是美中不足,”陈玉梅颇为可惜,忽然又笑道:“但好像变成植物人了。”
陈玉梅的语气幸灾乐祸,口中念叨着‘老天有眼’‘小三不得好死’等诸如此类的咒骂。
叶沁懵懵懂懂,仍然没什么感觉。
她以为母亲经历父亲的背叛,早已不愿沾染那边了,谁知道陈玉梅似乎很关心父亲的家庭关系。
陈玉梅没有得到女儿的附和,有些意兴阑珊,瞄了一眼女儿,恨其不争地强调重点:“女儿,你是不是傻啊!”
叶沁迷茫地抬头,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转移火力。
陈玉梅道:“你爸正在难过。你主动关心一下,趁机搞好父女关系,以后好争家产。”
“我不,”叶沁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语气坚定:“他活该难受,他活该!哪有天底下的好事让他占全了?”
“你是真的傻,”陈玉梅急了:“你爸那边可是家里有矿的。人家在西京住着湖景大别墅,家里的仆人一打一打的。哪像咱们母亲窝在东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叶沁捂着耳朵:“我才不要哩,他就不喜欢我,我也不热脸贴冷屁股!”
什么金矿银矿的,这些东西在叶沁眼里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她清晰地记得父亲有多不待见自己母女俩。
陈玉梅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女儿的脾性随了她爸,都是说一不二、认死理而且脑子很轴的人。
“你呀,真是没有穷过,”陈玉梅无奈,转身进了厨房。
即便和叶知书离婚闹得不愉快,撕破脸皮的那种不愉快。
但是富人指缝间漏出的油脂,于穷苦人家来说,都是毕生奋斗不到的目标。
这间东川市南湖富人区的230平米大平层,于叶知书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叶知书眼睛不带眨一下,轻易地送给了母女俩,作为离婚安置费的大头。
陈玉梅不晓得的是,叶沁的眼里哪里有什么西京大别墅。
她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和程帆‘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田园牧歌画面。
望着母亲的忙碌背影,叶沁摇摇头,嘟囔一句:“争了一辈子,又是神经衰弱又是抑郁症的,何苦呢!还想拉我下水,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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