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办,她总不能离开夜月阁后,走哪儿把他带哪儿。
他又不是她的腰带。
她自问无法带他一起走天涯,也就难以给出承诺,只能继续安静进餐。
小子的手艺不错,且似乎比从前更有长进。大概是回铸剑山庄的那段时间里,又跟他母亲楼月兰多学了些吧。
心无旁骛地吃着正常饭,最后一颗饭粒进嘴,金暮黎放下筷子,易锦却突然道:“姐姐,我想把铸剑山庄送给你。”
“……”金暮黎整个身体都顿住。
易锦这是讨好,还是报答?或者是想用铸剑山庄将她拴住?
可她从后山深谷里的冰屋出来时顺便看过,铸剑山庄已被烧得没顶没柱,瓦碎墙塌,无处不黑无处不焦,真正是一片废墟,即便她肯要,也不过是个破烂山头,什么都得花费人力清理后重建。
何况
“易家并非只余你一个子嗣,且你并非长子,凭什么能将易家东西拱手送人?哪来的底气?”金暮黎毫不拐弯抹角,说话直击问题中心,“再说,铸剑山庄已是残垣断壁一堆破烂,若要接管,必得先请工买料,搭屋建舍,不仅耗时耗力,还极其费钱,我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要它做什么?”
易锦脸色微红,却还是竭力争取:“姐姐,融欢哥哥他一定会答应的,重新盖房子的事,也绝不让姐姐奔波操劳,锦儿会和哥哥一力办妥。”
金暮黎嗬了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易融欢他会同意?铸剑山庄虽废,铸剑山却是你们易家祖辈花大价钱买来的产业,乃你们易家根基,你如何断定易融欢肯把属他继承的家产赠送让人?”
易锦心里承认她言之有理,易融欢的确有不同意的可能,但仍不放弃:“姐姐若不信,可唤他前来,一问便知。”
他觉得,易融欢那个人,为了保命,什么都可以舍。
所以他想赌一赌。
即便赌输也不要紧,毕竟他也是易家后人,易融欢总不可能将家产独吞。
实在不行,他可以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全部送给姐姐。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高兴,只要她不再嫌弃他,只要她肯和他在一起,或者让他永远跟着他,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只要一个她。
但金暮黎不可能答应他的提议。
主动找易融欢问人家愿不愿意白给家产?有没有搞错?她脑子又没被狗吃。
“不用了,”金暮黎无奈,“你这弄得好像我觊觎你们易家家业很久了似的。”
易锦抿了抿唇,忽然起身跑出去,碗筷也不收拾。
金暮黎愣怔片刻,不禁摇头失笑。
你去找易融欢也没用啊,我根本就不会要的好吗!
她若占了铸剑山,定会有那多事之人乱嚼舌根,说她哄骗或欺负人家易庄主的可怜遗孤,说不定,慈悲教也趁机暗放流言,栽赃污蔑说那把火就是她金暮黎派人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觊觎很久的铸剑山据为己有,长期侵占。
各种想到想不到的麻烦接踵而来。
麻烦倒也罢了,若她真有那个心,便什么麻烦都不怕,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可问题是,她个一心自由走天涯的人,要它干嘛呀!把自己束缚起来,顺便弄个根据地、固定之所,方便仇人随时找上门、昼夜骚扰不断吗?
干饭干多了!
不过……
她忽然想起深谷沼泽中的冰屋。
冰屋里那口深不可测的井,通着冥界冰潭,她的黑蟒鳞还在冰潭边呢。
所以即便她不要铸剑山庄,也不能让它落入旁人之手,否则她会很麻烦。
那怎么办?
帮他们重建山庄?
或者,也可以在铸剑山庄被别人买通官府强占之前,将蟒鳞全部弄出来。
可……
为什么这种想法闪过脑海时,心里有那么点儿不舒服呢?
铸剑山庄虽然应由长子易融欢继承,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易锦的份,尤其是易家死得只剩他们俩时,易锦能分到很大一部分房屋土基和山头深谷地盘。
眼睁睁看本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强霸了去,她这姐姐当得是不是太怂太无情了?
皱皱眉,她忽然有点烦躁。
这他妈算不算是吃饱了撑得,没事给自己找事?
可想想那张脸,那张酷似义弟的脸,再想想他的小可怜儿模样,心又渐渐沉静下来。
明明遭受着痛失亲人之苦,家也没了,却还在想尽办法、拿自己仅有的东西讨她欢心,只为留住一个对他并不算好的人。
唉,想想也真是心酸。
自己不但不安慰他、给他温暖,反而出言质问,处处讥讽,是不是太无人性、太不是东西了?
她摸摸下巴:嗯,好像是有点儿。
正自我觉悟,易锦拉着易融欢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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