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的小说配图。你写的都是些现实生活杂文,我拍的照片加进去不违和。这种形式的网络小说不常有吧。”
尚观头也不抬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司马亿侧身站在台阶上,挤了挤眼睛调正隐形眼镜。可能是习惯了,每次思考的时候隐形眼镜都会歪。
“所以,合作吗?”尚观终于抬头看向了司马亿。
“额……”
“到底要不要?“
“要要要……”还真是盛情难却。
看着灰溜溜逃跑的司马亿,尚观自言自语道:
“还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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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着尚观发来的图片,四个男生围在司马亿的电脑前,老何由衷地“哇”了一声。
“我有种预感,这次你必火无疑。”
老何语重心长地拍拍司马亿的肩膀。
“加油。”
于是乎,司马亿在三位室友的瞩目之下,平淡无奇地按下了“发送”,新章节诞生。
尚观的手机响了。她刚洗完头擦着头发,斜眼瞧见发光的屏幕,一条来自小说app的提示。
看完新章节后,她长舒一口气,似乎早已胜券在握。
不出所料,隔天夜里,也就是网文读者们最活跃的时段,司马亿的小说点击率创下历史新高,直接把他送上了热榜。
他高兴地睡不着了,伸了个懒腰起来,倒了杯水走上阳台。
对面女生宿舍的阳台门缝流出一线鹅黄色的灯光。
司马亿双臂抱在胸前看向那里,没戴眼镜有些朦胧,像罩了一层水雾以混淆轮廓。
尚观,真是个让他好奇的女孩子,说她孤僻也不是,她主动找他搭话出主意合作,但每次都没什么适宜的表情变化,一直冷冷的笑一笑便作罢。
已经入春了,半夜站在阳台上吹风也不是很冷,司马亿只穿了件睡觉时的短袖T恤,迎风招展时空气撑大了衣服容量。
他在手机备忘录里写道:
“快要二十岁了,我承认我的青春里少了些什么,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写完,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某人道谢,于是在微信里敲出一句谢谢。
对方几乎是秒回:
“不客气,还没睡?”
“你不也一样没睡。”
“好无聊晚上。”
“是啊,在阳台上吹风没事做。”
司马亿刚发出去这条就想要撤回,毕竟人家应该没兴趣关心他大半夜干了什么。
接过尚观又一次秒回,让司马亿来不及吃后悔药。
“你在阳台上等下,先别走。”
司马亿看到对面阳台那束光线逐渐变胖,最后长成扇形,期间挖出一个人形黑影。
小飞机突突突,降落在司马亿的阳台上。
“什么意思呀?”
“你看看它下面挂着的。”
司马亿用手机打光,发现了无人机下面挂着的小纸条,字太小了看不清。
“你要说什么打在微信里吧看不清纸条糊的。”
“明天见面说,早上九点食堂见。”
送走了小飞机,司马亿朝对面挥挥手示意要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宿舍里其他三位还没听到闹钟,就被司马亿的咳嗽声吵醒了,
“一个字,‘该’。”老何递了杯温水到司马亿床头,“感冒了吧?”
司马亿也心服口服觉得自己活该了,嗓子**般地止不住想咳嗽。
今天周末他没课,还能多睡会儿。
谁知一觉到了大中午。
看到手机屏幕上干巴巴的12:00,司马亿先是无感,后是无奈。
早上八点半,尚观已经站在食堂门口了。
她昨晚洗过头,头发上还残留着洗发水的花香味。
心里准备了无数条开场白格式,几乎盘算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场景以及应对他们说什么会达到怎样的效果,她都预料了。
九点整,她看了眼鞋带,端正的双扣结,没松。好无聊。
九点半,手机的电量少了百分之十。
十点,腿有点酸。
十一点……
尚观利索地把头发扎了个马尾,压低气息叹口气,防止火气上升。
手机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昨晚传送的纸条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说他假装没读出来上面的字,找了个看不清的理由搪塞过去。
人一开始浮想联翩,这各色千奇百怪的想象就刹不住车,冲进脑海里的无底洞。
“她肯定恨死我了该死该死。”司马亿慌张地敲打着手机,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此时就“不需要警察”了。
可能需要消防员,灭火要紧。
“你生病了?”对方又是秒回,让司马亿更惭愧了,她一定是真的一直在等他吧。
冷场了几分钟,司马亿说: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尚观愣神,敲出一行字又删掉,重新编了一列发出去。
“本来要给你庆祝的。”
“啊谢谢哈哈。下次找个地方请你吃饭。”
尚观没再回复,把手机扔到床上,拿起桌上的相机浏览以前的存图。
大一时候刚上手的作业现在看来真是蹩脚,光源找不准不说,那时候还不懂什么透视的理论,结构到处能挑出毛病。
她自由发挥找到的素材多半是出自她最喜欢的看台最高处,视野开阔的地方有益于创作。去年暑假收获了一台小无人机,以后不用爬高也能创作鸟瞰全局的作品,但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了,老地方终究有它独到的吸引力。
晚上八点的看台下,有个独奏的影子,形单影只打着没有对手的篮球赛。
要是相机能像手机那样拍实况图就好了,尚观想着,终于不再是阴森的笑了。
“观观我回来啦——”
室友安安下课回来,书包往床上一甩就躺下了。
玩了会儿手机,她把头探出床帘问道:
“哦对了观,刚才遇到教授,他让我问问你,你那个出国项目的材料什么时候交?”
“快了快了,这两天就行。”尚观被她提醒了,赶忙打开电脑查看。
(三)
等司马亿感冒好了,他下一章节的配图也传送了过来。尚观的工作效率令人佩服。
说好的约饭也兑现了。
“来,敬大作家一杯。”尚观先举杯,司马亿连忙笑着配合,有些不好意思地耳根子发红了。
“你呀,”司马亿顺着尚观的示意给她满上,“真的,不是恭维你,搞艺术你有天赋。”
“你不也是么。”尚观看着对面瘪嘴不习惯啤酒麦芽苦味的司马亿,像服务员要了杯可乐。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可乐。”司马亿说了谢谢追问道,尚观摊摊手。
“随便点的,巧了呗。”
说完,目光神散,往左边偏移了一下。眼睛受不了违心的表演,用潜意识向她抗议。
两人在小酒馆聊着天,一开口就源源不断的话匣子,几乎是从出生前开始盘起。就这样到了很晚,两人都不记得时间那么久。
结果就是,打车难,回宿舍宵禁都过了。
“现在怎么办呢?”尚观手叉腰站在宿舍楼前。
“明天周日你没加课吧?”
“没啊怎么了?”
十分钟后……
“想不到大半夜坐在这里吹风和以前晚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两人坐在看台最顶层的塑料椅上俯瞰校园,尚观由衷感慨道,“没那么多凌乱的灯光,清一色看起来,整齐,干净,舒服。”
就像篮球场上那个没有对手的球员,简单的白T恤,干净,爽朗,没那么多杂乱的修饰,专属他的简单。
司马亿长舒一口气,回想起刚认识尚观的时候,天天倒霉,还以为自己遇到什么命中注定的劫数了呢。其实相处起来没那么困难,甚至是,很舒服的关系,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一夜就这样不说话地静坐着,脑中编写着各自无形的日记,结尾收场的是最终答案。
日出,天边的鱼肚白演化成扎眼的火烧云,刺激着不睡觉干涩的眼球。
在宿舍楼间分开前,尚观突然叫住了司马亿。
“我下学期开始,也就是大三大四都要在美国做交换生了。学校国内外二加二的项目。”
司马亿手机差点没拿稳,不过这点颤抖的浮动对于那块六寸的方块微不足道。
“祝贺你啊,这个机会可来之不易啊,大家都挤破头要申请呢。”
“我会努力的,肯定。”
然后她赶着他赶紧回去补觉。
五月的气温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不冷,多动容易出汗,想开空调,却在温度的选择上难下决定,好像室内外的温差不足以支撑空调带来体感上的舒适。
尚观在电脑里存了一个新相册,把这两年偷拍的司马亿都传进去,然后清空相机内存,空余容量以后会派别的用场的。
这两个月能做朋友,不用偷拍的感觉真好。
有些话不必说,以后一直是好朋友。舍弃某句话换来的无话不说。
(四)
尚观出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司马亿好不容易才练熟了摄影的几项基本功,什么调色结构亮度的修图要素也能自己搞定了。
他学会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情,时差的催化之下,慢慢两人之间的线索也断了。
后来别人问起为什么会有给网络小说配摄影插图的想法,他的回答每次都是:有个学摄影的好朋友,她帮了我一把。
有天司马亿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前些年的备忘录被他的抒情小散文攻占。其中夹了一条:
“我承认我的青春少了些什么,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笑自己那时候的幼稚,删掉了这条随笔。
人来人往都是过客,谁都少不了什么,也是余不下更多的。
后来的后来,我们称他们为,一个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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