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道:“江林这段水路我们当地人都叫做神漂滩,意为神仙才能漂过,可知过这段水路之难。
这段水路河道曲折,河面时窄时宽,河床中多多处怪石交错,在这里撞沉的船很多,一般货到了这里都将货物御下,请挑夫沿江走旱路,避开这段极其危险的河道。
所以这段水路不通客船,要是有客人从秀州、扬州等处走水路,通常会在上一个码头下船改走旱路到江林。”
万宁问道:“既然如此凶险,那艾氏为何要冒险走水路?虽说人命大如天,可余大郎毕竟已经走了,她早一天回晚一天回余大郎都不能起死回生,她又为何要急着赶回去呢?
若是在神漂滩出个意外,那不是得不偿失?”
余安沉默不语。
万宁便又道:“看来艾氏与余大郎感情十分深厚,宁冒生命危险,也要快速回去一见,哪怕见得是死人。”
余安唇角一勾,一抹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
虽说片刻之事,但万宁还是捕捉到了。
她大声问道:“余三郎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余安连忙说道:“自然不是,只是艾…秀华嫂子也未必是走水路回去的,要知道那段路可没有艄公敢接活。”
万宁奇道:“那不走水路,艾氏又是如何提前回到秀州的?”
余安不耐道:“这应该是府衙要去调查的事,再不济你们可以直接去问秀华嫂子,为何要在这与我纠缠这个问题?”
万宁笑了:“余三郎说得是,我们不过是想再问问可有其它捷径,如此等起程回秀州时就可以节省些时间。”
余安一时烦闷语气不佳,但见万宁态度不变,依旧温和,顿觉有些失礼。
他抱歉道:“我刚刚并非责怪几位,只是最近家中事多,这老太君身子一垮,我们几个做小辈的心里头也是烦忧。
本想着等大哥回来主持大事,却不想大哥竟出了意外。
虽说我们兄弟三人已经分了家,但不怕郎君笑话,我和二哥以及这老宅都是靠大哥支撑着的,所以他一走,等于我们的主心骨倒了。
我这心里其实也有些慌。”
余安似乎撑了好久,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
一开始见到万宁几人时还能强自撑着一家之主的场面,但这话题聊着聊着,他就觉得烦躁不安愈发强烈。
他们兄弟三人是过了很长时间苦日子的,但是他是三人中最小的弟弟,故而两个兄长对他总是多有照顾。日子虽贫,但他却没受过生活的鞭打,所以这时候一出事,他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甚至因为忧虑,几日之内就花白了头发。
余驰瞧着父亲这样,心疼也无奈。
不管他如何懦弱无用,那都是他的父亲。
这几天家里的很多事都由他代为掌管,父亲一心就陪伴在曾祖母的身边。
余驰知道说是表孝心,其实是为了躲避。
躲避这几日不断发生的意外,逃避应该承担的责任。
万宁几人提出要见他时,余驰一开始并不想去请他,但这毕竟涉及到大伯的案子,他不能不请父亲出来。
好在余安这时候还知轻重,虽心里不愿,还是出来应对。
只是话题聊到此,余安竟明说他不想担责的心思,这让余驰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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