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拍在床头,方晨恨声道:“离得太远,看不清那完颜宗翰的容貌,实在可气!”
身无半分困意,只剩熊熊怒火。
倘若当时的种家军有援军相助,又怎会变成那般惨状?
将士们奋战而亡,主将为不被擒,自缢在敌军面前。
兵死将难存,种师中已受重伤,战力锐减,不能被俘。
若是被俘之事传扬出去,只怕大宋官军气势会降至谷底,为保种家忠烈之名,为护家国抗金之心,种师中甘愿一死。
在他死后,各地义军突起,与金军奋战不休。
北宋两大将门,折家降,种家亡。
一切成空,二圣入金难归,南宋让土八十万里。
整个中原,半数落在金人手中。
简单梳洗,走出房门,方晨看着青天白日,突然感觉无力。
难怪种家军冢铭刻“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山河破碎谁来重铸?”
此中充斥着多少颓废、多少哀求?
长叹一口气,默默回屋,让丫鬟禀告夫人,身体不适,不好出门。
钱有为早已离府,府中钱夫人掌权。
听到下人禀报方晨身体不适,便带着些许补品看他。
见他双目无神,瘫坐在床,心中有些疑惑。
明明昨夜兴高采烈,今日怎得感觉,这孩子平添了许多“暮气”?
本是青春时,为何演日暮?
上前笑着与方晨交谈,言语间多有试探,想知“暮气”因何而起。
岂料方晨一句话,便将她心中提前准备好的言语,全部堵回。
“见夫人与小郎君相亲相爱,小子想家了,不知父母如今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可还安好?”
千言万语,比不得一句思念。
钱夫人将方晨抱在怀中,轻抚着他的脑袋,“无人时,你也可以唤我一声亲娘。”
“娘?”
“唉!”
席卷而来的倦意涌上心头,昏沉睡去,钱夫人将他扶倒,给他盖好被褥。
一夜无眠,此时的他,真的累了。
“告诉下面的人,以后方郎便是府中大郎,若有人敢不敬,休怪本夫人不留情面!”
都是苦命人,谁能不懂相思情?
或许是看着方晨喜爱,便真正将他认作了子侄。
虽然谋面不过一日,有钱谦在前,她又岂能不懂,少了至亲相伴,这孩子心中掩藏了多少悲哀?
昨夜越是笑容待人,今早看他,越是心情复杂。
这笑容满面的背后,是孤独与寂寞相伴,是悲伤与绝望徘徊。
既然入了钱府,那便是他钱家的人。
这孩子远比常人懂事,想必不会做出令人不齿之事。
何况自家郎君看人的眼光极准,若非真心看好他,又岂会将他带回家中?
情分二字,不仅要日久方能显现,更需要真情相待,用心关照才对。
县衙中,钱有为看着魂不守舍的吴道理,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该问些什么。
昨夜发生的一切,让他心中满是疑惑,无法宣泄。
明明他很清楚,这件事既然对方不愿说,就不该问。
可此中牵连着方晨,让他根本无法掩藏心中困惑。
“吴叔!”“吴叔!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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