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常说,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大约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正因为早早死去,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一晌贪欢,如同荒草上一颗露水等待着太阳升起的一刹那和所有夜晚的美好一同逝去。她早早注定了结局,所以无所畏惧。
冷仲秋竟然有一瞬间的羡慕:“真好啊,若我早知道——”
若她早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人偶,是这样出生并被厌恶的一个过客,就不会一直在期待和失望之中不断地挣扎。她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相信爱,也不会相信被爱。
谢娇娘走过去忽然伸出手抱住她,尽管她本身是如同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一样冻得冷仲秋打了个哆嗦。她从来不擅长安慰他人,靠着自己的强势从死亡里面活下来,甚至于疲于处理和身边人的关系,只有这一刹那她想要安慰这个姑娘的时候竟然觉得口舌笨拙毫无用处。
冷仲秋却往她怀抱之中蹭了蹭:“他们让我来的时候,没有问过我。只是想要我来了,就让我来了,然后又可以自由的选择爱不爱我。如果不爱我,又为什么让我来呢?”
她这样的委屈,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等不到长辈去接,假装自己厉害到无所不能,其实一直在偷偷掉眼泪。
谢娇娘忽然开口,幽幽道:“我已经,忘记了我父母的模样。”
冷仲秋被她的语气所摄,竟然一时之间没有说出来什么话。她在谢娇娘眼中,或许只是一个有了灵魂的子孙偶而已,然而这些年谢娇娘待她始终都是长辈的情分,即使如此,她却对谢娇娘的过去所知无几。
在此时,谢娇娘以一种寂寥的怅然的语气提起的时候,这个诡艳的女鬼那些早就被生死一线尘封的过去,渐渐地如同画卷一般在冷仲秋的眼前展开了。
谢娇娘继续说道:“我那个时候,生在一个小山村里,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我排行第四,旁人就叫我四娘。”
冷仲秋是知道谢娇娘的名字的,所以就更有些诧异。
“姐姐们年纪大,要么说了亲事,要么也能织布做饭帮着家里,弟弟呢是男丁,是家里的香火和希望,偏我中间逛荡不讨人喜欢。”谢娇娘见冷仲秋肯听自己说话,便牵着她坐在沙发上并排看着窗外的黄昏继续说道:“所以我那时候脾气倔强性子孤僻,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就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不指望着亲家帮着我家里做点活计,好歹能少我一口饭吃。”
冷仲秋忍不住去想,那个时候小小的谢娇娘是否早已有了如今这般祸国殃民的模样,又是否独自一人踽踽在山村的小路上,有路过的小童扯着风筝叫她“四娘”。
说起曾经,谢娇娘身上多了一份烟火气,并非是愿意为了白翊堕入红尘缠绵的孤勇,而是踏踏实实的凡人味道,是她于这人间最初最浅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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