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萧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毕竟他的脸皮没有方继藩的厚啊。
弘治皇帝替他回答:“你做的事可不少,朕心情烦闷,你会想尽法子给朕说宫外有趣的事,为了随时说出这些有趣的事,你就免不得关注宫外的是是非非。你知道朕在暖阁批阅奏疏,不喜人出入打扰,所以你总是亲自给朕斟茶,你知道朕对茶水的口味,因而这泡茶的事,也是你亲力亲为的,就算你不当值的时候,也会特意嘱咐茶房的宦官。你看,你会泡一手好茶。”
“……”
“其实这也是知行合一啊,你心里存着的,可能不是圣人之道,可依旧有良知,依旧为了良知而去学一些本领,做到知行合一,你做的比许多读书人强啊,在这大明,有许许多多的读书人,竟连奴婢都不如,这……或许……就是今日,为何王守仁愤怒的原因吧。朕真真的是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漆黑的天穹之下,北风呼号,弘治皇帝终究还是落下了帘子,他坐在轿里,在这窄小而幽暗的空间里,他努力的回忆着方才王守仁的言行举止。
他感受到了在这个人身上,有某种愤慨,或者说,在与整个天下许许多多人抗争的傲骨。
这一切,虽只是掩藏在一个瘦小却又平静的年轻人身上。可是当那一掌拍出的时候,弘治皇帝似乎感觉,那被拍烂的讲台,在王守仁的心里,或许……是某种旧俗,或许是一种王守仁想要将其击的粉碎的东西。
弘治皇帝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方继藩这家伙的门生弟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却又一个比一个让人惊讶啊。”
……………
而另一头,方继藩好说歹说,才把朱厚照劝走了。
殿下,别折腾了,方圆二十里内都已没牛了,给其他的牛留一点活路吧。
他坐在西山的千户所正堂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王守仁被唤了来,这在学院里,无人敢惹的王先生,朝方继藩行了个礼:“学生见过恩师。”
“嗯……”方继藩呷了口茶,。
作为恩师,他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了摆出做爹,啊不,做恩师的样子,方继藩比从前稳重了一些,至少不会翘起二郎腿,他打量着王守仁,决心教授他一点人生的心得。
方继藩便道:“知道为师为何叫你来吗?”
“恩师,学生不明白。”
“六个弟子里,你最聪明,其他人……比你都差一点点。为师是最喜欢你的啊,你能感受到吗?”
“……”王守仁的脸竟微微一红,没有吭声。
方继藩盯着他,挑起了眉头道:“怎么,你为何不说话,默不作声干嘛?”
“恩师……”王守仁终于选择了说真话:“这句话,恩师前天还偷偷的和唐师兄说过。”
“……”
方继藩感觉心有点堵,王守仁这家伙,真的是个完全没有情商的人!其实在历史上,他就得罪过很多人,因而最终,这一位文武双全的奇才,人生却是跌宕起伏,虽然每一次,他都靠自己神奇的实力扭转乾坤,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的爬起,可是……
方继藩心里忍不住想骂,你特么的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
方继藩终究脸皮厚,面不红,气不喘地道:“有吗?”
“是的,唐师兄提过,他说,恩师前几日看了他的画作之后,恩师夸赞他,说众门生之中,最欣赏的便是唐师兄,恩师一向将唐师兄当心头肉一样看待的。”
在方继藩看来,王守仁这是形同于捋起袖子,抡起胳膊,就往方继藩脸上扇了。
这个欺师灭祖的败类!
方继藩感慨道:“伯安啊,你也是恩师的心头肉啊,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些闲话了,还是说正事吧。”
他特意将这家伙叫来,可不是为了专门讨论这个的!
“是。”王守仁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何等可怕的错误,忙作揖道:“不知恩师有何见教。”
“方才恩师在你身上看到了愤怒,你今日生气了?”方继藩今儿本是打算来治疗王守仁的心理创伤的。
可现在却发现,好像自己的心理创伤,已比王守仁还严重了。
王守仁点了点头道:“是。”
“为何?”
“兴许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方继藩板着脸道:“以后不要愤怒了,愤怒没有什么意义,你既想传播你的学问……”
“这是恩师的学问,非学生的学问,学问若无恩师指点迷津,何来的学问。”
方继藩龇牙,这个世界,真的好奇怪啊。
深吸一口气,他才又道:“不管是谁的学问,为师知道,你想改变天下,那么就不该愤怒,你动不动就动粗,会将读书人们吓走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那么,恩师……应当怎样为好?”
…………
总算在十二点前更完今天的第五更,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老虎感觉快要累得虚脱了,去歇息了,大家也早些睡,明天继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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