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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一进门,空气就直接升华了。
沸腾的空气让我浑身皮肤都灼痛着,汗珠滚落,晕染开刚刚下发的语文试卷。
“砰”,讲台上腾起半尺高的粉尘。
你们考得很好嘛?老薛皮笑肉不笑,“我看你们很开心嘛!”
这下连周泰都把脑袋埋下去。
“你们知道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吗?”老薛举起一叠表格,使劲儿在空中扬了扬。魏兮兮便随意接道,“不好呗。”
没想到,老薛居然直接一个粉笔头正中魏兮兮的课桌。“魏兮兮你数学考了58分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这下全班彻底傻眼了。这么多年,老薛以及每位老师都对魏兮兮的小聪明和插嘴视而不见,实际上她说的也都是无伤大雅的闲话。甚至老帅哥还非常纵容,认为这是积极思维和互动的体现,好过一潭死水。而今天,那么小声的只说了三个字,老薛就动了武。我慌了,我都慌了。
之后,老薛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狠狠地吐出来。
“数学,全年级倒数第一。这个我已经料到了,但是没想到居然离倒数第二还差三分。是均分,均分!英语更离谱,我们班居然出了全年级唯一的一个个位数。王铄鑫,你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真想采访采访你!”
王铄鑫从睡梦中惊醒,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突然,我的余光看到老薛瞥住了我,眼神中前所未有的杀气。
“更不可思议的是,就在昨天早上,最后一门政治考试,我们班有一位同学,居然迟到一个小时。”
老薛说完,全班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我的脸烧地皮疼,不知道脑袋还能不能再埋进去一点。“你以为你是好同学,你就可以迟到一个小时吗?何况,这一次你连六百分都没有考过!”
实际上这次老薛真的说得很过分,着实很伤自尊。第一,我迟到了54分钟并非一个小时。第二这是第一次我相信也是唯一一次,我又不是考试迟到成瘾的叛逆少年。第三,高三第一次月考就给我的高考下结论是不是为时过早。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的确是我高中无法磨灭的一次重大事故,在我的学业生涯中绝对比唐静云那次都重。昨天早晨,当面对门可罗雀的铁门时,我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向独立性和自主性极强的我,考试期间所有安排都由自己做主。于是父母就放任自流地让我睡到了八点半,甚至还轻手轻脚地为我做好早餐。我顶着灯泡一样地死鱼眼盯着闹钟看了至少一分钟,才尖叫着跑出家。无论是被我催命的出租车司机还是指指点点的看门大爷,都嘀咕了几乎相同的内容:这种学生必是考不上大学的料。
依然记得当时所有人抬头凝视我的眼神,像一万只狙击枪红心命中目标。直至此刻,考场上每分钟150下的心跳还在延续。当老薛咬牙切齿地说“六百分以下”时,我感受到一百发加农炮正在瞄准的热度。周泰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会再低问,“你考了多少?”…
我斜了他一眼。“政治考了103,你说我统共能考多少?”
周泰忽然叹了口气,居然极不自然地安慰道,“没关系,这次是失误。下次你会考好的。”
我冷笑一声,“呵呵,借你吉言我也不敢企及您的分数呀。”
他就更不自然了,手和眼都不知道往哪摆。“哎呀你这说哪里话。我这次也没考好,拿高二期末联考掉了三十二分……”
他还没说完,我就把手掌立在他面前。“打住。请您打住。这次月考本来就难,再说您掉了三十二分也是全年级第一。”
周泰正欲分辨,老薛忽然奇怪地咳嗽了一声。“最后,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在这里很严肃地通报一下。听说……有不少同学在提前考虑不该考虑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全班都跟被加农炮扫射过一样。陈依霖是第一个躺枪的。魏兮兮是第二个。全班立刻窃窃私语,唧唧歪歪。老薛一拍桌子,大喝,“有些女生注意了,不要每天靠在阳台上招蜂引蝶。楼上打群架的事情你们可能也已经听说了,居然就是为了一个女生!红颜祸水,真是红颜祸水!”
老薛情到此处,吐沫横飞,血脉喷张。他来回踱步,就像一只被偷了蛋的母鸡。“你们听好了。如果我们班有这种现象被我知道了,直接请家长。都高三了,还在想别的心思,不想读趁早滚蛋,回家种地!”
周泰刚想跟我继续争辩,突然花容失色地小声结巴,“你……你脸怎么了?”
我充耳未闻一动不动,脸色却从红到紫,从紫又黑,由黑又白。
这是个征兆,前天晚上和祁骁禹的争吵就是个不好的征兆。我心里上上下下,仿佛老薛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在我和他的故事里。他一句一句地强调成绩的下滑必定是因为心思没有全部用在学习上。更声情并茂地讲述某某女生为了学渣男朋友生不如死从一本线的分数生生落到了大专却被男友始乱终弃的悲剧。
我整个人都在颤抖。和我一样崩溃的还有陈依霖。老薛前脚才走,她就跟林奚闹。“怎么办呀,我这次才考了三百八。班主任又拿叫家长威胁,真受不了。你说他会不会真把我爸妈从南京叫来?完了完了,他们要知道我这个成绩肯定要把我打死,说不定就要把我弄回南京了。”林奚则毫不在意地打哈哈,“没事,你爸妈来正好,我见见丈母娘。”陈依霖一巴掌呼过去,“就吹牛逼,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见了你,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我了。”
魏兮兮则毫不在意,“有本事他去查,查得到我男朋友算他牛逼。”刚说完,她就扯着透明胶带冲我甩来。“你可以啊大姐,考试都敢迟到一个小时!”接着又蹭蹭蹭跑来我面前,挑着眉头道,“你前一天晚上是不是跟小男友出去嗨了?”
我顶着半红半白的脸迷惘地看着她。
魏兮兮倒是吓了一跳。“我的妈,你怎么了……”紧接着又坏笑起来,挑着眉毛,“你俩……是不是辛苦了……”
我的思绪还在老薛的悲剧案例上,眼神呆滞,压根不懂魏兮兮。有人叫了我一声,全班都把目光投向了教室门前。我恍恍惚惚地起身,祁骁禹笑得像个天使,傻傻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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