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观察院子的时候,老太太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一个小木椅走出来。她将碗递给玉商商,“乖囡囡,奶奶给你加了一点糖。”
玉商商受宠若惊地接过碗,清甜的糖水入喉,差点让她忘了敲门进来的目的。
喝完了水她将碗还给老太太,在小本本上写了“谢谢”两个字,老太太笑着接过了碗,告诉他们可以再休息一会儿便进屋去了。
“我们要走吗?”玉商商在小本本上写着。
“不急,再看看。”
姜钦川的话刚落,里面便转来了摔碗的声音和难听至极的谩骂声。
“我不吃!滚!滚出去!老东西你也看我笑话是不是!”
老太太哽咽道:“你摔这碗倒不如将我也一起摔了一了百了!”
屋里头有些暗,气味也不太好闻,玉商商进门后发现外头的屋子躺着个青年,正恼怒地盯着蹲在地上捡碎片的老太太。
他似乎常年卧病在床,床铺上有些杂乱,一边腿上盖着薄薄的棉被,一边腿露在外面,看起来刚刚才换了药的样子,伤口狰狞,看着都疼。
似乎没想到外头的人会近来,青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商商,冲着老太太吼道:“谁让你把外面的人带到家里来的?死老太婆,你存心让人看我笑话是不是?说话啊!哑巴了?”
老太太没有理会他,只是耐心地蹲着将地上的碎碗一片一片捡起来。玉商商也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碎片。
“哎哟囡囡你这是干什么?去外面休息吧,这个奶奶弄就好,别伤着你了。”老太太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将碎片从玉商商手里接过之后一瘸一拐走出去,对外面的姜钦川道:“小伙子,你把囡囡抱出去吧,我人虽然老了,这些事还是能做的。”
“让她做吧。”姜钦川起身走进屋子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里面,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道:“婆婆,外边的山楂是在附近的山上打的吗?”
“是啊。”老太太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扶着腰站起来,“那是我家老头子昨天在山脚下打的,他平常就卖糖葫芦养我们娘儿俩。”
床上的青年任由他们交谈,也不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姜钦川在问了问题之后便又出去了,在外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玉商商则是跟在老太太身后帮忙干活儿,在谈话间又知道了不少事。
这镇子叫贺来镇,因为靠着山,镇上许多居民的收入都是靠打猎或是在山上采药来的。
那北边儿房子修得好的就是他们镇上最能猎的。
一说到镇子的发展史,老太太的话就多了起来,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
她边收拾屋子边念叨:“当初他们在山上找到一窝狼,就把那一窝子的畜牲都打死了,连狼崽子都没放过,让他们剥了皮缝成小袄子呢!”
当时她救了一只小狼崽,可那只小狼崽实在是太小了,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离了母狼没奶喝,没过几天就死了,老太太把它埋在山脚下。
“你看那群人,穿得好啊,还住着大房子,都不知道是用多少皮毛换来的。”老太太跛着脚走出来,坐下继续洗山楂,“你说他们猎野兽就罢了,那一窝一窝的杀,赶尽杀绝,那不是造孽是什么?”
贺来镇就是以兽皮出名发展起来的,源源不断的兽皮被送到大镇字里、送到都城去,只要山上的动物不死绝了,猎人们就有赚不完的钱。
老太太的儿子曾经也是猎人,几个月前进山摔伤了腿就一直在床上修养,儿媳妇拿了家里的银子抛下他们自己跑了。
提到儿子,老太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安慰玉商商,“囡囡刚刚没有被吓到吧?”
玉商商摇摇头,她以前被吼的次数多了去了,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
“囡囡真乖啊,要是我孙女还在,应该也和你一样大了。”老太太看着她不由得发出来一句感叹,凹进眼眶里的浑浊双眼有了隐隐闪着泪光。
“奶奶的孙女去哪儿了?”玉商商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姜钦川就辨认,然后读给老太太听。
“她打小就身体不好,现在去山上睡觉了,奶奶一直都在等她醒来。”
玉商商年幼,但因为父母去的早,对生离死别十分敏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便不再多问。
一老一小有话没话地“聊天”,直到姜钦川同玉商商说该回去了她才同老太太告了别。
这晚深夜时下起了雨,骤雨打落海棠花瓣,从枝头逃脱又随细碎夜风落入地面的怀抱。
玉商商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野兽的悲鸣和鲜血,它们在巨网和铁笼子里挣扎,等待它们的是锋利的刀刃。
画面一转,又到了山神大人的那片紫竹林,给她带路的那只猞猁凄惨地躺在血泊之中,眼睛睁的大大的;红色的狐狸不见了,只剩赤色的大尾巴和皮毛孤零零地挂在竹竿上;彩色鸟拼死护着肚子底下的一窝蛋,最后被人抓住砍掉了翅膀,窝里的蛋被人敲开,里面是还没有来得及睁眼看世界的雏鸟……
第二天骆清然起床的时候意外发现她竟然赖床了,于是推开房门去叫她。
当看到脸色绯红、眉头皱成了一团的小姑娘,她连忙将药师找来给她检查。
玉商商这一病就病了两三天,躺在床上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期间林祁言来看过她,给她带了些吃的和小玩意儿。
她躺在床上看书,书上那句“物竞天择”让她有些迷茫。
天择应该是天意才对,可那个奶奶说的还未睁眼便因为没了母亲死去的小狼崽,也是天意的安排吗?
若真是这样,那天意也未免过于残忍了。
到第四天的时候玉商商才好一点,可以下床走动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问姜钦川,那个妖物找到了没有。
姜钦川点点头。
次日他带着玉商商再次下了山,去了贺来镇最南边的那一户人家,这次开门的是个老爷子,玉商商记得,是那天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来了啊。”老人看到他们也不意外,“走吧,他们在休息。”
玉商商没懂他是什么意思,跟着他们到了靠近山脚下的一片荒地,老人的脚步停了,然后直挺挺地对着姜钦川跪了下来。“大人,求您再给我一些时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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