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被杀掉的猪，不是无偿的，村里会出资买下，这个价格上，肯定要比自家杀了猪卖，要贵上一些。

有这么一个流传下来的过年到打谷场吃杀猪菜的习俗，常年累月下来，这也就形成了哪家杀了猪，或者是其他牲畜，都是拉到打谷场卖掉的。

叶宗楠架着驴车，车上放着处理好的猪肉和六只鸡，还有他的小儿子和几个篮子、麻袋。

等叶宗楠到了自家打谷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或带着钱，或带着粮食、鸡蛋等在了那里。

“老三，你这腿，没事吧？怎么还上板子了？”有人眼尖，先是看到了叶宗楠的腿。

“哦，我这腿之前摔断了，没长好，这不，刚上了板子，矫正矫正。”

“那你咋还出来呢？”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在家好好躺着！”

“对呀，这腿可颠不得。”

……

“谢谢大家的关心，这不家里兄弟都有事，就我闲着嘛。我这也是看从家到这打谷场，路也平着，我就在这驴车上不下地，没关系，来，六婶子看看，您要哪块肉？”

“行吧，你多注意这点，腿是自个儿的，这疼啊，伤的，可落不到别人身上。先给我来两斤膘。”

“我也要两斤膘。”

“我要一斤膘。”

“……”

一时间，村里的婶子大爷们各个嚷着自己要膘。

在农村，最受欢迎的不是瘦肉，而是肥肉。即便不是全肥，肥肉越多越受欢迎。因为肥肉少了不香，而肥肉更是可以熬出油。在山村，哪家不想家里多存点猪油？

叶宗楠也不含糊，爽朗的喊道：“大娘，婶子们，我也没看到你们谁先到的，你们就自个儿排吧，我这猪肉就这么多，价格大家都熟悉，咱这马上就开市。”

“这感情好，我可是第最先到的，大家来的先后，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大家都是同村的，自觉点，早点排队，分完肉，好回家做饭。”最先开口的就是六婶子，招呼一声，众人七嘴八舌的排起了长长的一队。

叶宗楠拿着下午杀猪宰鸡的匕首，利落的划了一刀子，随手一掂，麻绳一拴，就递给了妇人，“六婶子，两斤肥膘，只多不少。”

“你给的分量，自然是只多不少的，给，六斤麦子。”六婶子将一个竹筐递了过来。

一斤麦子七文钱，一斤磨好的白面是十文，市面上的一斤猪肉要二十文。六婶子要的是肥膘，贵上一些是有的，给了六斤麦子，人还算是厚道。

叶安然赶紧挪着个麻袋上前，“六奶奶，倒这里面就行了。”

这边六婶子交易完，就轮到了第二个，“我的两斤膘。”

……

叶宗楠坐在驴车上没动，指挥着儿子，将篮子、麻袋挪到自己的脚边，叶安然也靠到老爹身边，准备帮他爹收东西。看着排好的队伍，刀子对着一片白花花的肥膘一划拉，拉起了一长条递给了那包着头巾的四十多岁的妇人，“梁婶，给，这一斤，只多不少。”

梁婶欢欢喜喜的接过，笑的一脸的褶子，“你的手艺，我信得过。这是七个鸡蛋。”

鸡蛋三文一个，七个鸡蛋换一斤肥膘，市场价，梁婶也厚道。有些想占便宜的，给六个鸡蛋，叶宗楠也不会说啥，也是接下不标。

“谢谢梁奶奶。”叶安然接过鸡蛋篮子，将鸡蛋一个个的转移到自己铺了草甸子的篮子里，再将梁婶的篮子递回去。

“哎，你家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是个机灵的。”

“哈哈，梁婶别夸了，小子不禁夸，您家的几个也都是好样的。”

自家的小子们被夸，梁婶挎着放了肥膘的篮子，喜滋滋的走了。

“他三叔，这不年不节的，咋舍得杀这没长大的猪呢？看看，就这鸡，那都还下着蛋呢，啧啧，估计叶婶该心疼坏了。”

叶家今日杀了猪，宰了鸡，谁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人家叶宗楠外出一年，虽然这一年宋清月不怎么出门，但昨天叶家那哭天抢地的声音，谁不知道是出事了？更何况很多人看见了被抱的小丫头下山时，那血淋淋的模样。

后来更是听说小丫头不行了，叶家人不给钱买药。甚至，大家都有眼看着呢，叶老三的媳妇这一年被磋磨的不成样子。这疼媳妇疼闺女的叶老三回来，不会杀人，但杀畜生出气，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叶老三是顶替叶老大去服修渠徭役的。

叶家人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家的丑事，其实全村有几个心里没数的，村子就那么大，又不是农忙。东边这户在家里放个屁，估计不出半刻钟，村西边的几户就都能闻到味了。

可是有谁这么往人家心口戳刀子的？就这个眼睛毒，嘴巴更毒的懒婆娘，没事天天盯着人家，就等着嚼老婆舌。

“这事啊，我知道，听说是被什么给咬了，这不，就便宜了我们。”

“被什么给咬了呀？这叶家宅子不在山脚下啊？”

“这我哪知道啊，我也是听到……听别人说的……哎，我说，狗蛋他娘，轮到你了，我好了，你快看看，你要哪块。”这个回话的大娘似是才想起来她是趴人门口偷听来的，狠狠的瞪了一眼问她话的老娘们，又对着叶家爷俩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转了话头，拿粮食换了肉，赶紧的撤了。

叶宗楠温和的笑了笑，不在意的说道：“肉都是好肉，都是新鲜活着的时候杀掉的，大家放心食用。王嫂子要是担心吃了出问题，可以不买。”

既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叶宗楠也不愿意多做解释。他的这句话，明面上将刚才长舌婆娘王东亮家的话，曲解为她认为这些家畜死的不明不白。

“哪能呢？我这不是好奇嘛，呵呵，快，也先给我切一条。”王东亮家也只是嘴痒，想八卦的闲扯闲扯，虽然在村里也是泼妇一名，但是还真不敢再拔老虎须。嘴上没过瘾，但也只是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叶宗楠也没有抓住不放，耷拉下眼皮，继续切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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