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刘婆在潜山村吵架骂街堪称无敌手,积累了足够底气以及丰富的经验。有时候,隐隐有寂寞如雪的感慨,这叶行远再会读书,又能怎么样?
叶行远心底彻底有了决绝之意,刘婆状告欧阳紫玉,还可以说是她利令智昏,受了黄典吏的唆使,还可以不与她计较。
但刘婆竟然敢得寸进尺,自食其言,再次欺到叶翠芝头上,那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别怪他不客气了——不只是眼前对骂,还有姐姐的婚姻问题。
刘婆兀自呶呶不休,叫道:“都来评评理,一个读书人,不知道尊老,竟是对我这长辈呼喝,成什么样子?我今日还就不走了,你有本事来打我!”
刘婆毫不畏惧的把身子向前拱,大约叶行远只要有任何动作,她就会趁势倒地,大叫“读书相公打人啦”之类言语,撒泼打滚。这种反应,叶行远完全预料得到。
所以叶行远没有动,仿佛漫不经心张口,喝道:“你这不慈、不羞、不贤、不智的无德蠢妇,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叶行远的话听在别人耳里,感到具有无比的威严。落在刘婆耳中,更是如同雷鸣一般,叫她身子登时僵住了,只觉得脑中刺痛,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
叶行远冷不丁的用上清心圣音神通来责骂刘婆,果然一击建功。若不是与虎精战斗时情急大骂,还真想不到清心圣音如此用法。
见刘婆僵立不动,那张恶毒的破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叶行远终于感到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大畅,有了神通就是好!
又宜将剩勇追穷寇,再接再厉道:“逼子离妻,赶走亲孙,此谓不慈!人生在世若无慈心,与禽兽何异?况妇人本当心慈,方能正一家之风,尔既不慈,必遭恶报,难得孝悌,老年孤苦!”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对自己的晚辈这么残忍,指望晚辈以后来孝顺你,那是白日做梦!
刘婆被叶行远劈头盖脸的责骂,怒不可遏,想要反唇相讥,却只觉得舌头和嘴唇都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喉头荷荷有声,却不知该怎么反骂回去了。
“撒泼打滚,污言秽语,此谓不羞!尔本是一乡村妇人,偏作此狂态,仗恃乡人淳厚,不与你计较,便动辄泼妇骂街,只为争区区之利,败坏良俗,真乃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行远作为读书人,最讨厌刘婆的就是这一点,上次连自己都吃了闷亏,这当然得狠狠骂回来!
之前邻居们都听刘婆在骂街,但没法管这个闲事,所以都闭门不出。又听到叶行远回来,本以为最多就是刘婆骂累了回家。
但没想到,刘婆居然被叶行远指着鼻子责骂,竟不闻一丝反驳。不由都是大奇,不少人走出门外,强力现场围观。
叶行远看到人多,也不在意,只继续喝骂道:“不辨是非,怂恿家人为虎作伥,不知大祸临头,此谓不贤!妻贤夫祸少,母贤子能孝,你行事不当,心性不当,必当祸及家人!”
刘婆就是个乡下蠢婆子,在官民对立这么激烈的时候让刘敦去当捕快,这让以后刘敦回来怎么面对乡亲?像黄典吏这样在县内手眼通天,自是不怕,他们小小一个刘家住在村中,能承担得起民众之怒?
听到“为虎作伥”四个字,一众村民都是哗然,瞧着叶行远的目光之中都流露出敬佩之色,但也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叶行远这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后来出息了考中童生,又去府学念书,眼看就飞黄腾达了。想不到居然还念着村里的乡亲,回来搅进这泥潭之中。
“不明强弱,不能自知,此谓不智!你有多大本事,竟然被撺掇着去告欧阳小姐?又有多大能耐,竟然敢来欺负我姐姐?欧阳小姐乃是举人之女,我乃是堂堂府试案首,新出炉的秀才,你敢来惹我?”
叶行远厉声大喝,刘婆浑身一悚,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秀才?怎么会叶家的小子已经是秀才了?不是说考试是明年么?虽然猜想他有可能会发达,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
“不慈、不羞、不贤、不智!你为老不尊,还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真是不知死活!为免祸计,你子刘敦,既为皂隶,亦可为我叶家赘婿,与刘家断绝关系。此事我自然会请刘、叶两家宗族,议论定下,轮不到你一个老虔婆来置喙!”
叶行远对姐姐的婚事,早有腹稿,他这次中了秀才回来,说出这个打算更有底气。
刘家纯粹就是坑,这门亲戚绝对不能要,但姐姐对刘敦却还有情,霞儿也不能没有了父亲。何况如今刘家行事七颠八倒,叶行远还怕被他们连累。
本来叶行远还有点犹豫,担心对刘家冲击太大。但是看到刘婆的嘴脸,就没法再客气了,毅然提出这个要求。自家的家事还不宁静时,还去可怜别人未免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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