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暗暗心焦,偏生这种时候身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若是欧阳紫玉或是莫娘子在此,哪怕再惹上罪名,也要暴力反抗。但现在只有一个欧阳举人,虽说两人交情甚笃,但以欧阳举人的性格,不太可能直接对上官动手。
在这件事上,欧阳举人怎么如此软弱?叶行远心中暗叹,实在是因为欧阳举人在体制内混的时间太久,他身为乡中举人,地位又颇为超然,平时顺风顺水惯了。这时太过迷信于官吏的正义,相信朝廷相信政府,怪不得他在县中对抗周知县总是束手束脚。
只要叶行远同意让医官们检查,对方就有一万种手段可以陷害他有心疾,除非叶行远能有什么办法完全证明自己。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比朝廷委任的医官更加权威?
此时叶行远突然想到了什么,暗骂自己犯蠢。轩辕世界有圣人神仙,有天机神通临世,有种种异象,自己若是能够证明自己神智清明,引动天机,就算是医官也不敢昧着良心说他有病。
再说前几天不是又有天命感应了吗?这种需要异象装逼的场合,天命若不出来助拳,那还有什么用?
与其把检查鉴定的权力拱手让人,不如自己来自证清白。叶行远想得通透,便嘲讽道:“范大人果然是一番‘好意’,不过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但既然大人有此疑惑,在下自然应为大人解疑,不过不用麻烦诸位医官了。”
他顿了一顿,傲然睥睨众人道:“我愿当场手录《大学》,圣人正心诚意,格物致知之经,求天机垂降,为我正名!”
众士绅一阵哗然,到了此时,再笨的人也能看得出来今日是叶行远与范佥事在斗法。他区区一个秀才,对着五品大员竟然能够不卑不亢,句句呛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叶行远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圣人著《四书》,其中大学篇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讲述正心诚意之理。如果一个人有心疾,绝对无法体会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如果叶行远手录《大学》,真的能够引动天机出现灵光,也就说明他根本没有心疾。当然手抄圣人之书能出现灵光,那本身也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否则满天下都是圣人之书,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机涌动?
这个自证清白的法子,一般人还真用不了。叶行远要这么做,摆明了就是不相信这些医官,也就是不相信范佥事,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撕破脸了。
奇怪的是范佥事倒不以为意,点头道:“果然年轻有为,你既然有此自信,那就不妨一试。你年不及弱冠,若是对圣人经义理解深刻,本官若能见识到,也算不虚此行。”
叶行远微微愕然,想不到范佥事竟然这么好说话,莫非是还有别的招数?他心中警惕,仍然取了文房四宝出来,便在院中挥毫。
虽有众人围观,叶行远依旧从容镇定,运起灵力,脑中默诵圣人经典,手起笔落。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一起笔,就见纸面灵光四溢,就如笔下生花一般。一众举人秀才都不由开口惊叹,便是丁举人这种层次,写文章都未必有叶行远这么深厚灵力,更何况只是抄录圣人经文。
叶行远能到此地步,在场之人倒有一大半都相信范佥事搞错了。叶行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心疾?但范佥事远远望着叶行远的卷面,悠然自得,没有半点紧张不安。
难道他真的没有私心,只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精神病?叶行远一面手书,一面也分神观察着范佥事的反应。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精力再去多想。
他正心诚意,笔落惊风雨,写到“物格然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耳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只觉得眼前一片澄净光明,竟是借此机缘,感悟到了一丝天机真意,踏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想不到在愤懑之下因祸得福,能够有此感悟,对圣人经义的理解有多了一份顿悟。这对叶行远将来的科举之途都大有帮助,他更是欣喜自得。
只见星光垂落,恰如丝绦,悬于叶行远之顶,旋转反复,妙不可言。士绅们大哗,有人终于忍不住叹道:“叶行远正心诚意,对圣人经义掌握到这个程度,怎么可能是心疾?”
又有人低声自言自语道:“要是这样范佥事还想栽赃,只怕有些过分了,老天爷岂是瞎眼?”
叶行远此时耳聪目明,听到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不由心中暗笑大爽,扬笔又写“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未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后,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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