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愕然不已,这群评判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至少也不是不学无术,无论什么样的文章到他们嘴里总能点评一二吧?怎么连一句话没有,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忍不住慢慢挪到评判席位上,探过头去看文章。扫了一遍后,却也是如同坠入云里雾里,这下才明白了那些老家伙的感受。还是那句话,根本看不懂啊,怎么喷?
叶行远写完之后,静静的退到一边,看着众人窘态,暗自好笑。原本还算热闹的一场文会,就因为这篇文章,突然变得有点万马齐喑,场面上很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只是几位请来当评判的老前辈,其余先睹为快的士子看完后,也都是皱眉思索,一时难以说出什么。
唯有唐师偃依旧傲然而立,可心中却一点儿底也没有,不由得暗自嘀咕,叶行远到底替自己写出了什么玩意儿,为何众人都是这种奇怪的反应?
可是他的任务是矗立在这里装逼,又不好抢文章来看,所以只能干着急,心里像猫抓似的。
李信面色不甚好看,皱眉沉思良久,心中不信这是唐师偃教出来的东西。他当年没少与唐师偃打过交道,对唐师偃的学术水平还是很有了解的,六七年间就能进步到这种程度?
莫非自己筹备文会的时候走漏了风声,所以唐师偃请了高手当枪来对付?抑或只是巧合?但无论如何,这文章只怕是唐师偃自己,也未必就能说得明白!
如此李信便咬牙转头向唐师偃问道:“这位小兄弟文章深奥,吾辈不得其解,还要请唐贤弟讲解一番!”
此刻唐师偃终于可以确认,叶行远方才写出来的文章肯定高妙,所以真把这些人都震住了。
对这个结果,唐师偃心中又惊又喜,难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没想到叶行远居然还有这两手,写出的文章甚至让李信亲口承认看不懂!
李信可不是个谦虚的人,而是个强词夺理之人,但凡他能说点什么,必然不会放过。这承认看不懂,肯定是真的完全看不懂,想到这儿唐师偃就憋不住笑。
李信越尴尬,唐师偃越爽快,便大笑道:“此中田租策论,不过浅显数条,有何不明之处?李兄主持文会,想必自有见解,又何必过谦?”
李信一心想逼着唐师偃露马脚,又搬出了圣人的话,逼问道:“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确实不知,莫非唐贤弟不肯教诲?”
这话可不好接,唐师偃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犯愁。文章是叶行远自己写的,他哪懂这些?又能教别人什么?当然最关键的是,眼下该怎么打发掉牛皮糖般的李信?
正无计可施时,却听叶行远一声长笑,语气不屑的对唐师偃道:“前辈先前说省城人才济济、群英荟萃,想不到我按着前辈教导,只写了点皮毛之论,满堂高士竟无一人能解?
之前这李前辈姿态倨傲,我尚以为遇到了什么高人,可是一试之下不过如此!回想起来真是装腔作势,开口俗气令人作呕,简直侮了这十里桃花!吾羞与为伍也!到此酒已经够了,你我不如归去?”
唐师偃愣了愣,没想到叶行远突然如此尖酸刻薄,宛如上古狂生,将全场人物都鄙视了一通,更点着李信冷嘲热讽。
此时全场哗然,此子实在太狂妄了!这点年纪,就敢视省城无人!
但叶行远毫不在意,他就是个过客,把省城人得罪光了也不要紧。对他这样的读书人而言,汉江府是他本乡本土,京城是他飞腾之地,就算将来做地方官也是去外省,所以生命中注定不会和省城又太多交集。
见无人答话,叶行远又扯了扯唐师偃衣袖。唐师偃忽的心领神会,明白叶行远意图了,随之也大笑道:“樽中之美酒常有,坐而论道者却无。贤弟既然要走,这桃花会也没什么兴味,我们且去街边酒肆,再沽浊酒谋醉!”
趁着这伙人没反应过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唐师偃心中七上八下,生怕自己被人戳穿,脚步飞快,话还没有讲完,人已经走到堂前甬道。
李信想拦,只犹豫了一下便没拦住,只能瞧着两人扬长而去。几位评判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都无人开口。
满场士子传看叶行远文章,只觉得道理精微深奥,一部分人在苦思,另一部分人也只觉得意兴阑珊,再无自己作文的心情。
这场文会就这么被搅和了,李信气的跳脚,但这时候却也不敢再拿出自己所作的文稿。万一被比下去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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