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迁连忙恭敬的应下,一边在背后做着手势,示意苏榛榛离开营房。
苏榛榛站在后边一点的位置上,看到了手势,似乎觉得要发生些什么大事。两眼踅摸着营房里面,除了新来的老大人倒是也没啥改变。
但侯景迁在她心中,和养她那位老裨将的地位,如今已然差不多了。既然让她赶紧出去,还不敢用话说出来,那自然是有着道理的。
她悄悄的低下头,缓缓地后退着。一步,两步,终于到了帘子附近。她刚要伸手去撩起营房的帘子,老大人像是目睹了一切一样,轻声说:“去哪啊?”
“啊?”苏榛榛一紧张,刚撩起一角的帘子,瞬间又掉了下去。她紧张的看着老大人,到底是京城来的,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人家的眼睛。
侯景迁见状,他稍稍上前蹭着,刚想开口,却又被那位老大人看穿了心思。
老大人靠着摇椅,目光打在苏榛榛的那件旧大衣上,“我问的是苏家庶二小姐,怎么你是吗?侯大人?”
侯景迁吓得满手心净是汗,双腿发软,使劲儿的摇摆着。老大人的眼神,沿着那静谧的空气打量到他身上时,刷的一下,竟没底气的跪下了。
“喔唷,侯大人怎么跪下了?”老大人不紧不慢的戏谑着。
侯景迁只敢耷拉下来脑袋,并不敢回应。这话不能乱说,说得好皆大欢喜,但是说差了一点,不一定会扣个什么大不敬的罪责到自己身上。
苏榛榛见此,便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侯景迁就只能一直跪着了。怎么说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她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她走了过去,就站在老大人的身边,右颊的酒窝隐现,笑着说:“回大人的话,是因为饿了所以要出去吃点东西。”
“饿了?”
“饿了,不是我肚子咕咕叫起来,大人您现在还在熟睡呢。”
老大人从摇椅上坐起来,深思起来,眸中隐现神色凝重,似乎在想着苏榛榛她怎么敢这么说?
不过好在,没那么刁蛮,倒是谦卑。老大人似乎想明白了,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搭在地上跪着的侯景迁身上,费力的伸手出去,“来,起来吧。”
侯景迁像是抓着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拉住那位老大人费力伸来的手,却不敢使一丝的力气,靠着自己那一身蛮劲儿,总算是站了起来。
老大人应该是赶路赶得累了,看着这两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
冷冽的声音稍一停滞:“罢了,你们出去吧。明天一早就出发,就算是天塌了也得上路。”
“是。”侯景迁卖力的喊着,然后拉住苏榛榛,连忙从营房走出去。
现在是申时一刻(15:15),还没吃上午饭的苏榛榛略显疲惫,实际上已经饿的不行了。
刚刚出了营房,就被侯景迁拉了过去,析毫剖厘的说了半天事情的利弊,搞得她头大。
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毕竟人家年长,又是对自己好的事情,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听完。
就这样,到了日头将要西落的时候,她才回来自己营房。还得重新烧上一边火,把之前盛出来的菜热一下,才好吃饭。
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确实有些不舍。
……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三山浦,柔柔洒洒的日光顺着海边向东望去,天边是一团温暖的色彩。
老大人一行人站在三山浦那条官道上的栅口,等着姗姗来迟的苏榛榛。
若是别人,老大人指定已经走了。可苏榛榛很重要,而且毕竟是离开了生活了这么十几年的地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终于,苏榛榛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老大人虽然惊讶十分,却也沉默的应下了。离开所谓故土,是该多带上点东西。
等她们上了马车,车轮碾压着下过雪的泥地,开始缓缓启程,向京城方向驶去。
前前后后总共三辆马车,这在偏远的三山浦已然是不可多得的视觉盛宴。官道的两边,站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他们倒也不是专门看热闹,毕竟他们这些年看着苏榛榛长大,淳朴的民风下,感情自然深刻。
随行的向导,是侯景迁万里挑一选出来的,算是这军营里,最英勇无畏的战士。他坐在最前面那辆马车的车辕上,手扶着腰间别着的那把刀,似乎随时能发生危险一样。
马车渐渐远行,侯景迁快跑着追了出来,这么多年他跟着老裨将看着苏榛榛长大,已经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了。如今走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大声吼着:“苏榛榛,若是没出息,你就别回来了!三山浦,不欢迎你!”
这话听着刺耳,苏榛榛确实也哭了出来,但却不是因为话有多伤人,只是觉得有些不舍。她明白,侯景迁是不想让她担心。
离三山浦远了,自然就离海边远了。海风裹挟着那股股鱼腥味,渐渐的淡了。马车是向南走的,南方的温度比北方要高,新鲜的泥土芳香味,夹杂着野花野草的香气,充斥着苏榛榛的嗅觉。
这是她十几年以来,第一次离开三山浦,外界的一切都很新鲜,恐怕掀开马车的帘子都能让她眼晕。但她似乎也没多少感觉,只是翻起来拿过的书,也是唯一一本她有的书——《孙子兵法》
女子读兵书,她怕是大唐帝国的第一个,可身在军营中,除了兵书,哪有别的书可看呢?
马车停下了,苏榛榛知道今晚她们要在此扎营了。毕竟,三山浦离京城可不是一二里地,那距离,走上半个月都不足为奇。
她从车上下来,看见旁边有条小溪。溪畔,几个护卫熟练的挖土烧火,把拾掇来的柴火,一根又一根的填了进去。
这般惬意,就像是郊游一样。苏榛榛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一回头才惊叹,那位京城来的老大人似乎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很久了。
老大人微微蹙眉,目光瞥到苏榛榛,眉梢皱得愈发厉害。他说谎了,此行并非去京城,而是去幽州。
没有情绪的声调,他微微低下头,就像是居高临下一样,淡然说:“我们此行,并不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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