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转过头,却见伞底下正站着个高瘦的青年男子。
只见他身材颀长,一袭宝蓝色的长衫衬得清俊面容白如美玉,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此时正满关切地望向自己,眉宇间竟隐隐有几分熟悉。
那男子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树下,衣衫也有些浸湿,忙俯下身,把伞侧向她,将整个人遮住,温声问,“不知夫人为何独坐于此?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对上杜容芷清澈困惑的眸子,他只道是杜容芷心生警惕,忙耐心解释道,“夫人莫怕,在下并非有心唐突……只是途经此处,见夫人冒雨坐在树下,这才多此一问。夫人若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请直说无妨。”
杜容芷方回过神,待要站起来与对方见礼,奈何脚腕疼得厉害,也不敢逞强,只得朝他感激地笑笑,低声道,“多谢公子……我与婢女至此游玩,不慎崴伤了脚……婢女已回家中叫人,想是马上就要来了。不敢劳烦公子……”
那男子见她容貌秀美,举止有度,也猜到是附近某家大户人家的女眷游山玩水时不小心受伤,亦不多加打听,只蹙眉道,“眼看这雨越下越大,此处去下面的庄子虽不算远却也不近,只怕夫人的家人还未寻来,夫人已先支撑不住……”
他的话音刚落,老天爷就好像故意配合他般,忽然刮过一阵疾风,掺着冷冰冰的雨水肆无忌惮地溅在杜容芷的裙衫上,凛冽的寒意肆无忌惮地侵入被湿衣服紧贴着的肌肤……杜容芷忍不住抱住胳膊打了个冷颤。
那男子显然也看出来,他微一忖度,叫过身后小厮,“你且回去拿把雨伞跟斗篷过来——”他边说着,边对杜容芷道,“我家花圃就在附近,一来一回用不了些许功夫。”
杜容芷一脸意外,“那间花圃原来是公子的?”
男子也愣了下,“夫人知道?”
杜容芷点点头,“今日我们便是特地来看花的。”她顿了顿,“实不瞒公子说,我另一婢女刚已前往花圃借伞,就不麻烦这位小哥再跑一趟了……”
那男子不由笑道,“夫人既是为在下的花圃而来,如今受了伤在下更是责无旁贷。”说罢转头对小厮低低吩咐了几句,后者忙应了声是,撑着伞疾步离开。
树下登时只剩她跟那男子两人。
周围只听到呼呼风声和雨滴打在伞上发出的啪啪响声……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像这般与陌生男子独处——还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于杜容芷而言,两辈子也只经历过这么一回,心下只觉得十分的忐忑,双手紧紧扣着裙摆,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对方显然也觉察到她的拘谨,温声宽慰了几句,便也没再做声。
杜容芷望着外头密密绵绵的雨帘,心里盘算着别庄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赶来,余光却不经意瞥见水滴顺着男子的发梢往下滑落……
杜容芷微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他与自己的距离已在不觉间拉得极大,半边身子早露在外面。
她自是知道他这般为了什么,心下感激之余又生出几分惭愧,迟疑了片刻,抿着嘴轻声道,“公子往里些吧……不然回头衣裳湿了,怕是要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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