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来一往,车厢里热火朝天的景象被中止,一票票、一组组、一对对眼神投来了这里。周宇毫不示弱地挺了挺胸脯,迎上这些纳闷的目光。怕你们不成?老子既然敢光腚出门,就不会承认是忘了穿裤衩!
目力所及之处,有双手手掌上燃着火焰的汉子,有鼻孔、耳眼、嘴里爬着各种长虫的老者,有长了四只手臂在天上扔着苹果玩抛接杂技的juggler,甚至还有一个胖的像猪一样的女子龇着半尺长的两颗獠牙,在一根木桩上磨来磨去。
噗喜团,不就是个马戏团吗?只不过收纳的成员更加稀奇古怪一些而已吧。其实大都督猜的没错,所谓噗喜团,噗是个拟声词,意思是看到他们表演的观众会噗嗤一声笑出来,喜呢顾名思义就是带去欢乐的意思。噗喜团就是游走于杜班西亚几百个地下城之间的民间艺术团,一生不是在奔波赶路就是在表演赚钱。所以在地下铁上看到一个噗喜团,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帅哥,请问你是看表演呢还是卖鱼呢?”变色女贴过来,吐气如兰地对他说着。周宇不自在地朝后退了一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让你闻的体香,吉凶未卜的第三节车厢还是小心为妙。
“卖鱼?哦不不,不卖。在下只想借过宝地,去后面车厢看一看。”
“看一看?后面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有我们百鬼噗喜团好看呐?”变色女咯咯笑着,玉葱一般的手指点了点大都督胸脯。周宇虽然没有漂亮的胸肌、马甲线和公狗腰,但是胜在营养不良导致的身材匀称。
周宇拉着噤若寒蝉的薇娅,在人缝中不停地打着招呼、说着借光、点着脑袋,挤来挤去像游龙一般。面交胸碰、耳鬓厮磨之间,各类异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仿佛大都督他们俩才是与众不同的一伙。
正在他疑惑这些三教九流、参差不齐的怪胎是如何霸占了一节车厢,而无人敢来打扰之时,眼前出现了一把巨大的皮质座椅。正中间翘着二郎腿坐着一人,右手手里擎着一个金灿灿的酒樽,甩腕摇晃着。大都督抬头一扫,看见那熟悉的乳白色液体,不是醉殇人更是什么来的。
至少从外表看,此人没什么天赋异禀之处,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山羊胡,眯缝着眼睛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大都督第一次在无主之地看到有人戴眼镜,他很有理由怀疑是不是风轮前面有一站叫做潘家园,下车后全是拉客的大姐,拽着你胳膊操着中原某省的口音问你配眼镜不?岸夹又游灰!
变色女脚下紧倒腾了两步,越过周宇凑到皮椅前,低头跟那中年男子耳语了几句。男子翻了翻死鱼眼,把头一侧示意变色女先褪下。他假意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放下酒樽、站起身来,微笑着向大都督走来。
“客人是要通过此处,往后面去吗?”眼镜男伸手指了指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周宇这才得以近距离端详此人,他与那些粗人不同,面孔拾掇得十分干净,连胡须与下巴接触的周遭区域都修葺得整整齐齐。上身穿着一种鞣革质地的衣服,凹后领、半袖、对襟,像极了一件马甲。
“呃,正是。有什么问题吗,团长?”周宇一时间不知道称呼他什么好,但看满堂百十口子只有他一个人敢坐着并优哉游哉地品酒,那他不是团长就是团长的小舅子。
“团、团长?嚯嚯,还头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也罢、也好,在下正是这百鬼噗喜团的团长。外人赠号堕落先生,敢问小兄弟。。。”眼镜男微微一偏头,请教他姓甚名谁。
“呃,小弟名叫卡尼。阴差阳错、路遇此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周宇双手抱拳拱了拱手。
“哈哈哈,小老弟说话有意思。不知你带着个孩子,意欲何为啊?”
周宇心想我特么带个孩子与你有半毛钱关系吗?老子如果想,就是把避孕套吹成气球当氧气瓶用也不关你屌事啊!这位堕落先生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周宇盯着他的死鱼眼,脸上露出不善之色。
“噢,客人不要误会。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有两点有些奇怪,难免发问:一是看兄台头发颜色并非杜班西亚之人,与这娃子出身的索拉西亚似乎也没多大关系二是在下行走杜班二三十年了,敢一人孤身带着这么大一个女娃的,还是头一遭遇到!奇人!奇事!”说罢,堕落先生回身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没关系,适应适应就好了。北京刚开始实施尾号限行的时候我也不适应,现在不也活的好好地嘛!”周宇说着,拽了一把薇娅,从皮沙发和眼镜男中间穿过,疾速靠近厢门。
手已经摁在把手上了,周宇刚要用力下压。
“客人莫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堕落先生幽幽的嗓音传入周宇耳朵,说得他心里直发毛。怎么就嫌自己命太长了?刚开始二皮狗看到他带孩子就话里有话,之后又遇到狼女率众抢孩子,蛇族和鱼族虽然没有歹心但不愿多做评论。莫非,关于孩子的秘密在这位堕落先生口中能听来免费的答案?
停顿了三秒钟,周宇慢慢放下手臂,转过身来。
“小子无才无识,还望先生指点迷津!”一句话正中堕落下怀,看来这小子果然是只嫩鸡。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堕落先生走过来,稍稍欠了欠脖颈,算是礼貌地请他们到角落处叙话。
“先生,在下一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又是身在他乡、无亲无友,的确不知道杜班西亚的那些个规矩把戏!”周宇一句话把自己身份交代个清楚,无论你怎么核实取证,反正我就是外地户籍、老哥儿一个,至于信不信你看着办。
“尊驾不知道自己触犯了杜班第一条铁律吗?”堕落先生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那两圆黑色中寻找着叛逆和无知。但结局很明显,没有叛逆、空洞得很,比精神病人的眼神还黯淡。
“什么铁律?”
“第一,孩子要上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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