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7章 振衣飞石(177)(1 / 2)藕香食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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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在京城,皇帝没有后妃整整十年时间谢朝的内外命妇都处于懵逼状态。

每月初一十五不再进宫朝贺年庆嘉节皇帝赐宴群臣女眷全都百无聊赖地在家守着宗室贵妇闹了家务想要进宫找“母仪天下”那位诉苦评理,对不住您呐太平帝的后宫暂时不提供这项服务。

如今离宫十年的太后突然回京,京城的顶级社交圈瞬间就炸了,各王府宗室命妇纷纷递牌子请见,与太后有旧的权臣家夫人太太也都上表请安暗示妾等随时准备来给您老人家磕头。

太后回宫之后,先召见了皇三子妃杜氏与皇四子妃莫氏下午就传了懿旨,命曾经养在长信宫的三位郡主次日携子入宫见驾。

得了旨意之后,真淳郡主谢绵绵与真熙郡主谢娴都带着儿女早早地递牌子进宫。

她们二人出嫁之后,日子都过得很好。

谢娴嫁予衣长宁自不必说,丈夫是襄国公亲自教养的嗣子,儿子又极得皇帝宠爱,可谓得意。

谢绵绵七年前嫁予凉国公世子孔衍为妻如今凉国公府的当家人是老凉国公孔杏春的长子孔秀平。谢绵绵出嫁时她的公公孔秀平就已经承袭了凉国公爵位孔家为了迎娶义王府的郡主提前为嫡长子孔衍请封,皇帝也很大方,给谢绵绵赐郡主嘉号时,顺便就准了孔秀平为孔衍请封的折子。

前往长信宫的御道就那么两条,谁也不会去绕道,谢娴与谢绵绵进宫时候前后脚,自然偶遇。

“这是彰儿吧?都这么大啦?看看这机灵劲儿,长得真好。”

看着谢绵绵身边乳母牵着的小男孩,谢娴就惊讶地夸赞。

被夸奖的孔彰露出羞涩的笑容,他今年已经六岁了,别的宫装品级认不出来,谢娴和他亲娘谢绵绵同是郡主,宫装服制是一样的,他就不会认错。闻言就要上前一步行礼。

哪晓得谢绵绵伸手拉住他,白了谢娴一眼,背身继续往前走:“有些人甭看长得与人为善跟谁都好,心肝儿黑透了。咱们离远点儿!”

衣明聪跟皇帝出门之后,就一直在宫中没回家,谢娴带进宫的是才三岁的次子衣明哲。

谢娴习惯了谢绵绵的炮仗脾气,才三岁的衣明哲也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趴在奶妈怀里打瞌睡,谢娴笑了笑,叫奶妈把衣明哲抱住了,跟在谢绵绵的背后,沿着熟悉的御道继续往前走。

十年时间,她们都长大了。

都说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谢娴无疑是嫁得最好的一个。

哪怕谢绵绵的丈夫是凉国公世子,谢团儿的丈夫是镇国公世子,衣长宁无爵庶人。

可是,论前程,论恩宠,孔衍与衣飞珀都比不上她的丈夫衣长宁。单说府上接赏的次数,她家一个月就能抵别家一年。这就是皇帝圣宠。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谢娴冷眼瞧着,若非衣长宁不姓谢,只怕宫里的皇嗣们在她丈夫面前,都得靠边站。

所以,谢娴从来不和谢绵绵斗气。和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置气,有什么意思呢?

两位郡主抵达长信宫时,太后还未起身。

大宫女将她们安置在偏殿喝茶休息,和闺女时一样,送上她们喜欢的吃食早点,坐卧随心。

谢娴与谢绵绵也没有觉得很诧异毕竟嫁人了,带着儿子进宫,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在太后内寝随意穿行。

“……还和从前一个味道。”谢娴喂儿子吃着酸角豆糕,和大宫女说笑。

谢绵绵冷笑道:“厨子都是御膳房的厨子,味道一天三变那还得了?”

谢娴给儿子擦了擦嘴,重新喂了一个蛋黄,看着衣明哲吃了,才回头问她:“你整天对我气鼓鼓的有意思么?我怎么你了?”和小时候一样,她说话仍是细声细气,半点都不生气。

“崇慧郡主到。”宫人在殿外通报。

谢绵绵就故意站了起来,夸张地说:“哎呀,一等郡主到了,咱们不得起来施礼呀?”

殿内气氛就有些紧张。

谢朝的郡主也是分等级的。

谢绵绵与谢娴都是三等,有嘉号,无实封。崇慧郡主谢团儿则不同。她的封地在崇慧县,除了朝廷每年给予的岁银之外,还能拿到封地的供奉。这年月王爵都不一定有实封,谢团儿一个郡主能实封地,足以证明当年皇帝对她的宠爱。

但是,尽管等级不同,大家都是郡主,并没有三等郡主一定要向一等郡主施礼的规矩。

宗室中,不少三等郡主都是一等、二等郡主的长辈。谁等级高谁就受礼,那就彻底没人伦了。

谢团儿从前有多得宠爱,此时就显得多么地落魄。

父王被圈禁,匆促出嫁之后,十年不得子嗣,养在宫中的弟弟谢圆与她不亲。太后不在宫中,命妇都不得入宫拜见,曾经宠爱她的皇帝似乎彻底忘了她,对她不过平平。

谢娴已经站了起来,笑眯眯地上前施礼:“婶婶来了。”

谢绵绵心中暗恼,居然把这一茬忘了!

她本是想挤兑谢娴,哪晓得人家谢娴论家礼也该给谢团儿施礼,她顿时又气鼓鼓地坐了回去。弄得跟着她站起来的小孔彰无所适从,阿娘一会儿一个说法,到底要不要施礼啊?

谢团儿很瘦。

她小时候就是个小胖墩,少女时也脸如银盆,带了点婴儿肥,身材高挑挺拔,是非常精神漂亮的一位宗室贵女。如今却瘦得骨肉支伶,活似生了暴病。

见谢娴殷勤地迎上来,她也不说话,目光冷漠地在殿内扫了一眼,独自走开。

她瘦的样子根本不正常,衣明哲看见她进门就吓哭了,奶妈抱着怎么哄都哄不住。

谢团儿注意到这一点,才刚坐下又起身走了出去。

谢绵绵立刻起身发难,指着谢娴斥骂:“谢娴你怎么教的儿子?都是积年的姐妹,你这样落井下石给人难堪,不怕遭报应吗?”

谢娴正在跟儿子讲道理,闻言皱眉道:“孩子小,我正在教他。”

谢绵绵居然爬起来冲到衣明哲跟前,厉声训斥道:“不许哭了!再哭罚跪!”

才好了一点儿正在抽噎的衣明哲窒息一瞬,小嘴一瘪,马上又哭了起来:“阿娘,阿娘……”

敏感善良的孔彰已经悄悄溜了出去,看着谢团儿孤单的身影,他觉得很尴尬难受,想安慰谢团儿,又不大好意思出面。在门槛便犹豫了许久,最终才鼓起勇气,走到谢团儿身边:“郡主。”

谢团儿回过头,看见是个顶漂亮的小娃,有些惊讶:“何事?”

孔彰把窝在手里许久的腰佩摘下来,送到她跟前:“送给你。”

“为什么送给我?”谢团儿蹲下身来,轻轻扶着他的肩膀。熬了十年,她始终没能怀孕。如果她能怀上孩子,那么,她希望自己的宝贝能和眼前的小娃一样,漂亮,耀眼,善良。

孔彰被她看得不大好意思,把腰佩塞在她手里,小声说:“你漂亮呀。”

如今的谢团儿委实称不上漂亮。孔彰见她实在太“丑”了,丑得把衣明哲都吓哭了,怕她伤心,所以才会来给她送礼物,想告诉她,她一点儿都不丑,也有小朋友喜欢她。他就觉得谢团儿漂亮。

虽然这是谎话,可是,孔彰觉得,这是一个好的谎话。

孔彰佩戴的腰佩不算太珍奇,谢团儿就收了下来,含笑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了。我也觉得我挺漂亮的,你真有眼光。”

一大一小在殿外聊了两句,宫人就来知会,说太后传见。

往年三位郡主出行,谢团儿必然要走在最中央第一个。

世易时移,哪怕她如今等级最高,众人心目中嫁得最好的仍旧是谢娴。

恰好殿内谢娴和谢绵绵正在吵架,得了消息之后,谢娴抱着衣明哲就出来了,头也不回直奔主殿。谢绵绵与谢团儿都被她抛在了后头。谢绵绵一副“我吵赢了”的得胜嘴脸,这才发现儿子不见了,出来看见谢团儿和儿子站在一起说话,有些不自在地走过来:“谢谢。你啊。”

谢团儿把儿子还给她,说道:“没给他喂吃的。”

“嗐我不是担心这个,彰儿,你跟初雨姐姐去。”

谢绵绵把儿子打发给丫鬟,凑近谢团儿身边,“谢谢,我给你写了很多帖子,你怎么都不回我?”

“赏花?游园?”谢团儿小时候就对这些淑女交际不感兴趣。

“赏花会也不是光赏花啊,我有事找你,你从来都不理我!”

谢绵绵年纪渐长,慢慢地就回过味来了,小时候谢娴老挑拨她和谢团儿吵嘴,自己乐呵呵地坐收渔人之利,长辈们都认为她谢娴才是好姑娘,真是坏透了!

后来,谢绵绵又听说谢娴使计勾引衣长宁,处心积虑嫁进了衣家,越发觉得谢娴心机深重。

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她对谢娴的一丝嫉妒。谢团儿最风光的时候,她讨厌谢团儿。如今谢娴最风光,谢团儿落魄了,她就讨厌谢娴。

谢团儿不想理她。二十好几的人了,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和十多年前吵嘴打架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还不如她儿子孔彰脑子拎得清。

“给,这给你!”谢绵绵掏出一个荷包,塞给谢团儿。

“什么?”

谢团儿正要拆开荷包,就被谢绵绵捂住,神神秘秘地说:“生子秘方!”

“我早就想给你了,你就不理我,哎,我想今日你必然要来的,专门抄了一份备着。”

谢团儿脸色一冷。

刚嫁入镇国公府时,她是刻意避孕,媪老告诉过她,女人不能太早生育,伤身。

何况,父王母妃都在高墙圈禁之中,她也不可能高高兴兴地在外边生孩子。等了一两年后,皇帝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谢团儿就知道父母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她不再避孕,原本想次年生子,哪晓得无论她和衣飞珀怎样努力,孩子都不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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