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登门拜访衣飞石时,皇帝正在襄国公府休假。
下人前来回禀谢茂正在和衣飞石下棋他随手落了一子笑道:“这不是脑子够用么?不像蠢人。”
皇帝下旨让谢洛去审四岸县盐引案是神来一笔谢洛直接往襄国公府扑更是神来一笔。
这个案子涉及到衣长安更涉及到自作聪明的衣长宁,不管谢洛怎么审只要皇帝看他不顺眼,他都要吃挂落。
他直接来找衣飞石,就是明晃晃的推锅之举。
衣飞石要保衣长安,他就保。衣飞石怒不可遏他就把衣长安审成死罪。
哪怕衣飞石不表态,他也有办法自作主张地审完了再推卸责任。
这都是襄国公的主意和我无关。你说襄国公根本没表态,我为什么要把衣长安弄死保住?因为我去见襄国公的时他说话时带了一股杀气和气啊!襄国公暗示我了,懂不?
暗没暗示的,只有衣飞石和他才知道。
他说暗示了,衣飞石说没暗示,大家都有嘴,谁说了算真话?
衣飞石在朝地位举足重轻谢洛则占着一个亲贵真要说谁的证词可信一些那当然还得算衣飞石。问题是涉及到衣长安的问题,衣飞石不管做哪种处置都是很可能、很能说服人的
世人皆知,襄国公从不营私内庇,襄国公府可谓是油盐不进,若他老人家欲杀衣长安以正国法,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然而,退一步想,衣长安是衣飞石的亲侄儿,襄国公如若念着早逝的兄长,心生不忍,存了一点儿私心,想要让衣长安活下来,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这世道并没有法律至上的观念,讲究的是天理人情。徇私固然不对,若遇见襄国公这样身负灭陈之功的勋臣犯了错,多数人也会默默地念叨一句,哎,能理解的,情有可原,毕竟是亲侄儿么。
所以,无论衣飞石做任何“决定”,似乎都是可能的。
谢洛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儿常理和人之常情。
既然没有人能肯定衣飞石的心思和做法,那么,只要衣飞石让他进了门,他就从皇帝扔给他的圈套里顺利脱困了。
“小聪明。”
衣飞石也明白其中的无赖之处。不过,和皇帝不同,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谢洛有趣。他不喜欢被人利用,尤其是谢洛的这种利用,有可能给他惹来皇帝的怀疑和猜忌,就更让他觉得厌恶了。
“不叫他进来见见?”
谢茂一转头就发现棋盘上棋路不对了,一时好笑又好气。
谢茂是个标准的臭棋篓子,不过,他棋虽下得不好,脑子不差,眼睛也还不花啊。
从前衣飞石还敢赢他的棋,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十盘里八盘都要输给他仗着自己手脚迅速,衣飞石常常会偷换棋子。下棋是有路数的,衣飞石把棋子一换,谢茂瞬间就发现了。
不过,谢茂不会拆穿衣飞石的小把戏。
这是爱慕他的小把戏,他只要偷偷地领会就行了。心内好笑又甜蜜的谢茂心情极好,好脾气地提醒衣飞石:“你若给了他吃了闭门羹,你猜,他下一步会带着几车礼物,浩浩荡荡去敲谁的门?”
衣飞石沉默了。
皇帝预料的丝毫没错,在襄国公府吃了闭门羹之后,谢洛直接就去了长公主府。
衣飞石不肯接这口锅,那他就去找衣尚予。
若想保住长房长孙,衣尚予就得乖乖见他一面,把这一口锅接过去。若衣尚予不想接这一口锅,和衣飞石一样让谢洛吃闭门羹,衣长安则必死无疑谢洛先后求见襄国公、镇国公皆遭拒绝,衣家对衣长安的态度还不明显吗?就是想让衣长安死啊!
所以,不管衣尚予是否接见谢洛,衣家都在无形中被迫表了态。
不肯见主审衣长安案的谢洛,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谢洛确有几分衣飞石所说的小聪明,然而,谢洛最惨痛的教训是,千万别有猪队友!
他带着几车礼物在长公主府门口等着衣尚予给消息,没等衣尚予说见或者不见,他姐夫衣长宁就惊讶地亲自开门出迎,问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谢洛差点给他跪下吐血喊祖宗,祖宗,你别来祸祸小王了,行不?喊你爷爷来见我,行不?
“祖父今日不在府上,去徐老爷府上吃酒去了。”
衣长宁丝毫没察觉到谢洛的为难,热情地招待他落座看茶,还叫谢娴带着孩子们来拜见。
衣长宁再是被衣飞石踢伤了,自幼习武的体格也绝非谢洛能强挣,谢洛那真是想拦都拦不住,没一会儿,衣明聪、衣明哲都来了,一边一个扯着他的衣角,谢娴亲自抱着小女儿衣明敏过来。
姐弟二人换了个眼色,谢洛没好气,谢娴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瞬间黯淡。
“你若说自己与火烧四岸县衙无关,皇父会相信么?”谢娴低声问。
衣长宁被谢娴一句话支去前院看谢洛带来的珊瑚树,二尺高的宝树极不易得,衣长宁毫无戒心地去了。
谢洛低斥道:“你和二哥谋什么我不管,何必拿我当筏子?不说陛下宫中有三哥、四哥,你自己算算陛下今年圣寿几何?这时候就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活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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