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她本人吧,肯定不行,衣飞石在旁守着呢。抽她下人吧,她也不发怒啊,她觉得信王身份尊贵,抽她下人理所当然!拿话讽刺她吧,她听、不、懂啊!她居然以为信王是在恭维她!
阅人无数的谢茂立刻知道,自己今是搞不定这个傻逼了,当机立断,迅速撤退。
“长公主和衣谈完了么?孤还有些事要和衣交代,就不招待长公主了。”
谢茂拉起跪在一边的衣飞石,起身就往外走。
衣飞石下意识地抬头看母亲脸色,满以为母亲会发怒,哪知道在家中一不二的母亲,在信王面前竟然保持着谦卑温文的笑容,款款屈膝:“恭送千岁。”
待谢茂越过长公主,只剩下背影,衣飞石才听见母亲威仪训诫的声音,对他:“既与信王千岁议婚,儿当恪守妾妇之道,谦让恭敬,卑弱勤谨。莫让阿娘再来教你。”
衣飞石那一颗本就不热的心,瞬间就变得冰凉冰凉。……妾妇之道,这是好词儿?
“王爷,义老王爷还在……”赵从贵一路跟来。
谢茂拉着衣飞石就往寝宫走,不耐烦地挥手:“告诉他我中暑了,请老王爷先回去复命。”
老王爷可是奉旨来问话,您就空口白牙自己中暑了,这是欺君之罪啊。看着谢茂牵着满脸红肿的衣飞石飞奔而去,赵从贵腹诽一句也没敢真的吭声。欺君就欺君吧,反正咱王爷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信王寝宫冰山流水常备,比别处都清凉许多,谢茂拉着衣飞石进门时,恰好看见齐医官躲在这儿歇凉,忙招呼他:“正好,快来!侯爷受伤了!”
……这算什么受伤。衣飞石被他咋呼得不好意思,齐御医已赶忙拎着药箱来磕头了。
给衣飞石被抽肿的脸上敷了消肿化瘀的膏药,谢茂又推衣飞石上榻:“身上是不是也要换药?恰好齐医官来了,一并换了。今儿吃了几回汤药了?药汁子苦不苦?能加冰糖吗?”最后一句是问正在收拾药箱的齐医官。
这心疼又着急地样子,活似衣飞石是他不足岁的亲儿子,照姑那叫一个周到。
齐医官目不斜视,答得干脆利落:“能!”
“那你以后都给侯爷汤药里加冰糖。”谢茂又推衣飞石,“愣着呢?换药了。”
衣飞石昨就被谢茂押着敷过一次药了,就算知道谢茂对他心存觊觎,他毕竟是男人,又常年混迹军营,对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这事儿真没什么忌讳。见谢茂瞪着眼态度强硬,他就脱了裤子趴在榻上。
这是第一次父兄不在的情况下,顺利从母亲跟前全身而退吧?
衣飞石趴在榻上,浑身骨骼放松,这才觉得腋下被针刺的伤口透着隐晦的疼痛。
疼归疼,他并不敢当着谢茂的面,请齐御医帮忙在腋下上药。抽耳光可以是母教子,往腋窝里扎针算什么?这是折磨,这是虐待。他不想露出这等家丑,更重要的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如果被信王知道了针刺的事,信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是真的喜欢我?衣飞石问自己,又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否定的答案。
是的,他就是喜欢我。
女人才会计较男人喜欢的是她的蕙质兰心还是贤良淑德,若是男人承认爱慕她如花笑颜、娇嫩身体,多半还要嗔怪男人慕色不知恩,对自己不是真爱。
男人对喜欢的定义很狭隘,娶妻纳妾,无非利用二字。娶个高门淑女或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姐,这是利。纳几房貌美如花的妾消遣,这是用。前者是真喜欢,后者也是真喜欢。
对衣飞石而言,不管谢茂是喜欢他的身体,还是喜欢他别的什么,都是一样的。
那不都是他吗?
齐医官心熟练地替衣飞石换药,谢茂就蹲在一边吃豆腐,被打开花的屁股他不舍得看,就看衣飞石的腰。哎哟这腰细……还年轻么,孩儿呀,真想摸一把……样儿才抽条,长得高高的,身上就没几两肉,得养养。嗯,也想摸摸前边胸脯上的豆豆……
正在隔空意淫,突然一眼瞥见衣飞石侧腰上一缕未擦净的血痕,谢茂心肝猛跳。
“齐医官?”谢茂拉住齐医官的手,“你替孤看看,这是擦着了还是怎么了……”
齐医官还没探过头来,衣飞石已下意识地把衣衫往下扯了一把,侧身道:“没事。”
一句话完,他看见谢茂半点不困惑的双眼,顿时知道自己中计了。
谢茂问的根本不是齐医官,他是在试探衣飞石。那血痕分明是仓促间被擦去的,可见衣飞石不想被他察觉。衣飞石背身趴着,他问齐医官时也没有具体哪里伤了,擅如何,衣飞石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转头打量自己伤处,而不是扯下衣裳断言无事。
谢茂握拳狠狠捶在卧榻边沿,哪怕有衣飞石在上躺着,压在角落的边几也猛地颤了几颤。
信王震怒,齐医官退后一步,屈膝垂首不语,服侍在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
衣飞石竟觉得心中多了一丝不安,他在信王面前一向装得恭敬,现在谢茂好像是冲着他发了脾气,大夫奴婢跪了一地,他再躺着好像也不太像话?
犹豫片刻,衣飞石理了理衣衫欲要起身,还没撑起来,就听见谢茂命令:“都脱了!”
谢茂堵在卧榻边上,衣飞石下不去。
他只得垂下衣裳遮掩住身形,在榻上屈膝伏首,尽量温顺地:“卑职……”
从前衣飞石跪在信王面前,面上恭谨,心中却不以为然。若非碍于礼法,谁要跪这个纨绔?
今日得信王援手周全之恩,衣飞石心中对谢茂多了些亲近,前边再有信王刺死杨靖之事,也让他对信王另眼相看。此时向信王施礼,衣飞石倒是心甘情愿地跪着,一如侍奉父兄,心中并无轻狂不屑,愿对信王自承卑下。
谢茂却全然不知道心高气傲的衣飞石已向他微微低头,他红着眼睛逼衣飞石脱衣服:“孤让你都脱了。你是听不懂?要孤亲自伺候你?”
一句话完,想起衣飞石武力值太高,他亲自伺候估计也伺候不来,谢茂就更生气了。
“好,你厉害。打量孤制不住你是吧?”
“来人!”
“让余贤从把侍卫都带来!”
“孤倒是不信了,信王府几百个侍卫,摁不住你一个衣飞石!”
谢茂一边撂狠话,一边疾言厉色往外走。
他这样龙行虎步衣带风雷的模样,吓得殿内所有人都不敢抬头,胆的宫人瑟瑟发抖。
殊不知装得一手好逼的谢茂心中也在发憷,衣幼习兵法,岂会不知道射人先射马的道理,今是我起意要镇服他,这要是被他冷不丁捉去当了人质,倒成了我被他镇服了!
绝对不校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站住了。
艾玛,忘了衣轻功特别好啊。他不会追上来吧?快快快,马上安全了!
什么三年前见过云云,谢茂其实半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他重生了三次,次次都是直接回到昨日,是三年前的事情,加上三世重生度过的岁月,差不多都有一百多年了。谁还记得一百多年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谢茂会记得衣飞石,是因为他重生的三世里边,有两世都在登基后重用了衣飞石。
衣飞石是他的大将军。
衣飞石是他开疆拓土的利剑,御敌国门之外的中流砥柱。
……也是他看了两辈子,馋了两辈子,种种顾虑之下,始终强忍着没下手的人。
此时衣飞石才十五岁,已经开始抽条长个儿,身上却没什么肉,穿着石青色役兵常服,束起箭袖,看着比他身侧的将官都一号。曾经挂着刀疤的脸上也干干净净,隐带着一团稚气。大约是见了王爵略微紧张,他的脸微微发红地看着谢茂,好似屏着气,只要谢茂稍微露出一个不悦的表情,他就能立刻做出反应。
和印象中冷峻威风的大将军不同,谢茂却仍是禁不住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少年版的衣也好可爱!好想捏捏!想抱抱!
“蒙殿下记挂,卑职衣飞石。”殿下还记得我!衣飞石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谢茂伸手将他扶起,顺着这动作就把持了衣飞石的手臂,笑道:“当然记得。我今日来拜见衣大将军,正有一件大事要和衣大将军商量,衣”他叫得亲热,侧头与衣飞石目光碰触,是若有若无地暗示暧昧,“你随我一起吧。”
衣飞石正经未经人事的纯真少年,哪里经过这样明挑暗勾的手段,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稀里糊涂应了一声是,就这么让谢茂拉拉扯扯地进了辕门。
白虎堂前,得了消息的衣尚予已迎了出来,客气地拱手:“信王殿下千岁。”
衣尚予成名极早,在谢朝以军功封神二十年,其实今年也不过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和传闻中身高三丈、青面獠牙的形象不同,他个子不高,身材削瘦,在行辕坐纛时连戎装都没穿着,一身曲裾常服,唯有束起的箭袖昭示他武官身份,妥妥的儒将风度。
衣长得像妈妈。谢茂看着衣尚予平淡素净的一张脸,觉得衣飞石和他真不像。
“今日临时起意来拜会大将军,唐突了,还请大将军莫见怪。”
谢茂上前叙礼。
他是身份尊贵,乃谢朝一等王爵,除了皇帝就他最大。
然而,大将军衣尚予纵横疆场二十年,单是封神的那场涟水之战就足以吹一辈子,何况还有后边的诸秋、画郡、长门关三大神战,是谢朝的守护神也毫不过分。
所以,在衣尚予面前,谢茂这个拼爹拼妈拼大哥拼来的一等王爵也不能太嚣张。
问题是,他嘴里特别客气,表情也很敬重虔诚,就是话时还拉着衣飞石不放。
旁边围观的众人都露出几分意外之色,信王怎么和二公子拉扯到一起去了?若不是感情极好,怎么会这样拉着手臂不放?当着大将军的面都不放手!
衣尚予似是没看见他和次子的拉拉扯扯,笑道:“哪里敢。殿下里边请。”
一齐入内分席而坐,有役兵送来茶点。
衣尚予微笑着正要开口,就看见信王殿下一口喝干了茶,问旁边的役兵:“梨馥阿姊肯定给大将军带酱肉了吧?去给我切一盘子来,再上两个馒头。”
役兵懵了。
梨馥长公主作为文帝义女,为大行皇帝守制百日,已经出孝了,她家里吃肉喝酒都是没问题的。可是,信王是文帝亲子,又在山中替文帝守陵,这二十七个月肯定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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