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刚那一瞬间,跟在陈玉楼身边的人也都各个瞧了个真切,荣宝晓咦顿时双腿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前方后退惊道:“僵尸……是……是瓶山古墓里的尸王啊!”
群盗闻言立即竖起削尖的竹竿,撑开渔网待敌,僵尸有死而不腐的,还有遇活人阳气乍尸扑人的,要真遇上大粽子,水火刀枪之类未必能起作用,也只有戳住他,覆盖上卸岭的缚尸网,或者往嘴里塞个黑驴蹄子。
陈玉楼刚要招呼众人上前围攻,忽然那只怒晴雄鸡从鸡群中腾起跃出,金鸡独立恰好落在陈玉楼肩头,引颈怒啼,这只雄鸡自从鹧鸪哨落入丹井后,就混在其余的大群公鸡之中,在宫殿里到处追逐蜈蚣,群盗进入露房铁阁之后,为了防范毒虫,也将大批鸡禽带了进来,但一直没见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然而此时怒晴鸡突然威风凛凛地鸣动起来,定是有什么征兆预警。
群盗见状微微打了一愣,脚下不禁有些踌躇,都隐约有种预感,他们只要接近瓶山尸王,恐怕立即就会惹祸上身。
罗老歪在陈玉楼身后探着个头,见此有些心忧道:“总把头,我等莫不真寻到那元代将军了?我看着平安符隐隐发烫,他奶奶的,这元代将军莫不真诈了尸不成?”
鹧鸪哨见状道:“陈兄,里面那厮绝不寻常,许不会也是彩纸剪出来的人形?廊道内又都被雾气锁了,恐有妖术作怪,才使得道长的符篆异动?要不容某先独自过去看个究竟。
就算真是诈了尸的大粽子,我有魁星踢斗傍身,要全身而退也不难。”说罢就要提灯进去。
红姑娘拦住他说:“且慢,你们难道都不识得?那尸……尸王穿的黑袍顶着黑帽,足底踩着靴头,元人贵族怎会这副打扮?”
陈玉楼和鹧鸪哨都觉奇怪,怎么红姑娘会知道那身诡异的黑色装束?那又是什么打扮?
红姑娘见二人疑惑,便解释道:“我以前曾在月亮山里跑江湖卖艺为生,说书唱戏和古彩戏法都是同行,戏班子里的各种行道笼头,我也尽数识得。
刚才总把头光亮虽然一闪而过,但我看得清清楚楚,世上只有班子里的伶人戏子才会如此装扮,而那尸王满身黑衣袍靴带帽的装扮,分明就是戏班子里演在戏文里面的勾死鬼!”
那红姑娘熟识戏班子里的行头,一眼断定,俑道里的那厮,绝不是什么元代将军。而是满身黑衣靴帽的无常恶鬼打扮,敛葬时尸体穿着的凶服寿衣虽是不比寻常衣衫,可墓中的贵族怎么会穿着戏装埋尸于此?古人穿着的服饰,也许在民国时期看来差不多都象是在戏台上穿的,但哪里有人会在墓中穿一套勾死鬼的黑袍行头?…
群盗闻听此言尽皆愕然,先前在铁阁楼里见到个一身明代水田服的剪纸女人,这会儿又冒出个穿勾死鬼戏袍的,瓶山丹宫里真正的墓室还未找到,却先撞上如此之多古怪诡异的事情,不免生出一阵栗栗自危之感,万一那山雾中真藏着黑无常却又如何是好?
陈玉楼知道,盗墓掘冢全凭一时胆气,心中越是不安,越是疑心生出暗鬼,所以历来都有“倒斗不信鬼,信鬼不倒斗”之说。
卸岭群盗向来都认为古墓中的威胁,最主要是来自于机关和乍尸,极少有人谈论鬼神精怪之类犯忌的话。
可如今那黑袍勾死鬼刚刚是众人亲眼所见,在那个年代里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听书看戏,民间戏曲比较低俗的有:鬼戏、狐戏、猫儿戏之类,都是依靠渲染鬼狐情节来吸引观众,黑袍黑帽的勾死鬼是这类戏文中的主要角色,正因为离实际生活较近,才更容易令人信以为真。
陈玉楼见人心惶惶,担心手下兄弟们折了锐气,便道:“想那戏文本子多是胡编乱造,十出戏中倒有八九出都是生捏瞎拼出来的,岂可信以为真?慢说是什么勾魂索命的无常鬼,当今这世界就连神仙也难躲洋枪洋炮的一溜轻烟,管这廊道中有些什么,先放两排枪过去再说。就算真是恶鬼当道,不是还有道长吗?
你等都知道长神仙手段,区区小鬼,道长举手可除。”言罢一挥手,命手下举起步枪,齐刷刷拉动枪栓,顶了子弹上膛,就要对着俑道里乱枪其发。
张林听了陈玉楼所言,没得好气。
合着有我擦屁股,现在其已经无法无天了!
而鹧鸪哨在旁见群盗要开枪射击,他心中一转,忙喝住群盗,低声告诉陈玉楼不可用枪。
如今鸡禽鸣动有异,道长的平安符又隐隐发烫,定是因为那穿黑袍的死者身上有什么剧毒之物或者害人机关。
众人不可仗着器械之利就大意了,否则溅出毒来,这条隧道就进不得人了。
陈玉楼心中恍然,忙道:“真乃英雄所见略同,枪里的子弹顶上火那是壮胆用的,正要叫小的们用勾竿子去搭。”
随即命十几个手下上前,向雾中探出蜈蚣挂山梯,搭在那黑袍人的身上向后拉扯。
群盗领命出手,一番连拖带拽,便用竹梯将那盘膝而坐的黑袍人拖进了铁壁围墙。
其余的人一个个枪上膛、刀出鞘,如临大敌般围拢在四周,拖到近前一看,果然是一具形貌诡异的僵尸。
这黑袍男尸高大肥胖,盘腿而坐,手中掐了个奇特的指诀,穿的确实是一身戏台上勾死鬼的行头,被竹梯一阵拉扯,早就开始腐朽的服饰都丝丝缕缕地裂了开来,露出身上发胀的皮肉都是白如浸水。
陈玉楼示意群盗用竹梯探探,结果一碰就往外淌出浓来,耳目口鼻内都是黑色的粉末,可能当初是七窍流血而亡。
但对方这身打扮却没办法分辨是哪朝哪代的,只看靴袍都已经朽了,料来死去的年头已是不短了。
群盗见只是具僵硬的古尸,这才将心放心,纷纷骂道:“死鬼,偏穿成这副鬼模样进墓,刚刚险些吓破了爷爷们的虎胆……”
陈玉楼与鹧鸪哨则皱眉看着古尸,隐隐觉得对方来历恐怕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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