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城从此就成了倭寇、山伏聚集的一处我单,只得暂且作罢,最终便宜了仓惶退兵的儿玉党。
明石景季等军中诸将,攀山而上,他们不以山道艰险难走,反而惊奇於这座林木掩映下的城砦。
龟山城虽然年久失修,杂草丛生,墙垣也多残破,但观其大貌,仍能遥想昔日险要坚固,以此地为依靠的话,就算庄氏大军齐至城下,尤可为凭。
宇喜多直家催马扬鞭,当先一骑自半坍塌的大手门出驰入,抬头一望,见旁侧的箭橹上插着一面破旧大纛,时有风雨,幡旗飘扬,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八幡大明神”几个大字。
龟山城开山而建,主城旧址临近泉溪,地方平坦,虽然馆舍多已坍塌,但城中却有大片的空余地方,非常适合扎营。
城外掘壕,挖马陷坑,竖木栅,立拒马,填补墙垣缺口另择精锐弓手登临箭橹戒备,临时捆好两排滚木桩,自城头落下,权做临时的墙垣,填补缺口。
晚上哨探报传,并未发现敌踪,宇喜多直家会见诸人,军议商讨。除去少数几人支持继续劳作外,多数人都认为当先留在山中休整,安抚住浮躁的军心。
宇喜多直家抬首观望天色,见得乌云浓重,猜度兴许这两日大雨恐难停歇,因此采取了个折中的方法。
一声下令,全军上下不得休息,青壮冒雨在城外砍伐林木,抓紧时间在山道各处要冲,设立关防老弱妇孺全体,搭设营帐,生火做炊,抓紧时间赶制兵粮丸、手抄米、煮芋头等物。
整个一揆众分成三阵,杂兵环绕在外,羸弱居中,精锐旗本队扈卫本阵。在各队营帐规划的范围之间,空出两间宽的行军兵道,辎重钱粮皆囤积城中尚还算完整的本丸大殿内,指派专人看守,严防偷窃、火盗诸事。
又按照长船贞亲、户川通安、冈家利、马场职家、并及中军本阵,规划了五种不同颜色的旗帜。一旦有警,全军按各队旗帜,分区集合。
山中城砦各处,备下一十二面警鼓,交待二十四名旗本严密守备。但有敌情,鸣鼓示众。
早在第一天入城时,宇喜多直家就公布了数条紧急军令。高挂在城中各处,并派角南隼人带着僧兵们,对一揆众内的百姓宣讲。
这数千人的一揆众,多是乡野愚民,又有贼寇恶党混杂其中,再加上大都没有经过作训演练,阵势队列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习练过,能维持着一路不四散掉队,就算是相当不容易了,所以军令不能繁杂。
宇喜多直家思索半天,觉得不能以太过复杂严苛的法度约束,选了简单易记,而且惩处严厉的几条。他提笔亲自,写道:
“吾等饥馑浮浪,为豪强恶贼凌虐,流亡至此,聚众所为不过乞活而已。然兵战之道,首重号令。今法出如下,留宿城内时日,各队当紧守本帐,无故胡乱奔行者斩夜暮宵禁而高声喧哗者斩闻得旗鼓而怯懦不进者斩战后擅自遗弃甲兵,如无功绩者斩。”
当年加贺、能登两国一向一揆号称三十万众,南下讨伐越前,结果却在龙头川河畔为“越前军神”朝仓宗滴一战击溃,枕尸七十於里,死者无算,让天下为之侧目骇然。
宇喜多直家过往听闻此战,只道是朝仓家自吹自擂,夸耀武功的虚词罢了。
如今率领这数千於众的流民一揆势,心中反倒是对龙头川之战深信不疑。如此羸弱之众,就是真个有三十万之数,恐怕在数千精锐旗本面前,也难以招架的住。
这些饥馑一揆,不仅人数上不如一向一揆,就连士气和武备也是相差甚远,不能指望这些流民能和常备足轻一样,分旗语、辨金鼓、做到令行禁止。
就目前来说,只需要他们能够有胆子跟在那数百足轻后面,鼓噪声势,能够听从身边奉公人的喝令,依照行事,不至于望风而逃就足够了。
其他组织、协调这样需要指挥的任务,自有领军的足轻大将,由他们严责势手队中的足轻大将、奉公人、足轻组头,逐层指挥,竭尽最大的努力来维持住整个一揆军的阵势。
诸将之中,第一擅长安营扎寨的,既不是宇喜多直家倚为心腹的儿玉党三将,也不是勇猛善战的马场职家,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岸本惣次郎。
薄暮时分,他顶着淅淅沥沥的冷雨,绕着山中各个营砦巡视了一周,相当满意的回来报功。
对宇喜多直家邀卖功劳道:“这帮子流民干得很是不错,一看就知道,都是常年服过苦劳役,干起活来个顶个。砦子扎得很像回事,可惜备中国不是咱们的地盘,不然直接据城落户,也未见得不行。”
宇喜多直家深知,兵卒多为羸弱新丁,难以与敌人正面厮杀,故而想尽办法利用地利布防,设立陷阱,想要以逸待劳。
龟山不高,只有百来丈高下,但山势陡绝多石,高梁川水围绕而过,山峰雄峙耸立。江南、山北与儿岛郡隔海相望,往常春夏之际,山上林木茂郁,而今秋雨连绵不断,林木的叶子虽然多半落下,山中却潮湿泥泞,不用担心敌军放火攻山。
山上城砦四门,西南两门曰:“长阜”、“贯木”。东北两门曰“不明”、“石户”,各据险要。
诸队从令而行,每隔数十步设下哨卡一座,百步则立兵砦,紧守隘路,多布置陷坑,坑内照例遍洒铁蒺藜,竹签钉,沿途多竖立木栅隔绝山道。
守城必守野,另择五百人由长船贞亲率领於山外的江岛渡口屯驻,现在负责督促修筑的岸本惣次郎回来报功,看来当是布置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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