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打算占据经山城为本据一事,儿玉党内的武士不少人都知道,马场职家心中记恨中岛辉行数次与自家为难,出言建议不妨将中山元行处死,已绝后患。
宇喜多直家闻言无表,规劝说道:“中岛大人虽与我等分属敌对,然却仍可称为义士也。义士之子,正当方加擢用,不绝名门之继嗣,以来鼓励忠心侍奉主家之人,怎可因怀私利而暗害?往在山**为小盗,容可恣意杀人,今欲安百姓以定郡乡,何得伤害忠良?”
中岛氏出自镰仓会合众二阶堂氏,室町幕府时曾担任足利义植近侍,家声显赫。
随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美浓守虽与中岛大人小有仇怨,然斯人以逝,当放宽胸怀处事。”当天便赦免中岛行奥无罪,放其归乡,虽然收走了经山城和大部分庄领,但还是安堵了中岛氏祖上传下的庄园。
诚如宇喜多直家所言,儿玉党现在已经不是一揆众,而是即将统领东备中的武士团。
既然要在备中国安家落户,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去做劫掠害人的事情,反过来冠冕堂皇的教训起马场职家来,劝他不要将自家当成在美作群山里面的贼寇,因为意气争执就想着报复杀人。
为了安定郡乡,宽恕一个中岛元行又算得了什么呢?哪怕是中岛辉行未死,吸取了唐人亲房死后掀起的暴乱,他也是不会妄加伐害,至多如清水兄弟、石川久智那样,先行圈禁起来,日后再言其他。
果然此事传扬出去后,许多原本不愿归附、或是心存犹豫的国人众也都纷纷请降,接受了儿玉党的支配。
仓敷平原安稳下来以后,围攻高松城的冈家利,反倒是遇见了麻烦。
清水宗则、宗长兄弟响应庄氏出阵,带来的兵马并不算多,城中守军颇有,又得姻亲相助,备中国豪族金光氏发兵千人支援,抵抗顽强。
宇喜多直家无奈,只好调派盐饱水贼扬帆出海,袭击金光氏治下的沿海,做出将要顺着旭川河北上,袭击石山城的姿态。
果然金光氏慌张起来,顾不得高松城,先图自保。又派稻富祐通带三百人,巡荡两国交界地龍王山一带,断绝高松城与石山城之间的联系。
半月后,高松城突然收到儿玉党用清水宗则笔迹伪造的劝降信。
城内守将清水宗治心系父亲、叔父两人的安危,在与家臣团商讨数日以后,在内乏粮草,外无援军的尴尬处境下选择降服。
围困猿卦城的三村家亲也并非没有作为,首先是设法劝降了元气大伤的庄为资,并让其收养自己的四子三村亲祐为养子,改名为庄亲祐,以庶流养子的身份来继承猿卦城,两家达成和睦休战。
庄为资无血开城,完成收继仪式后,便率领城内的家臣和足轻退走松山城,在尼子军庇护下好歹守住的家名。
听闻此事后,宇喜多直家顿觉感到有些危险,三村、庄氏两家若是因此联合起来,对他而言,绝非幸事。
好在三村家亲也是师老兵疲,留下刚刚改换名姓,继承猿卦城的四子庄亲祐,以及伊达政衡为浅口郡司以后,便撤军回返鹤首城。
双方之间,零零散散互通了几封文书,语态还算和睦,重叙一番盟约,想来整个冬天,都不会再有战事。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驻守在浅口郡的伊达政衡还与自己有所仇怨,故而并未放松警惕。
贺阳郡既下,第一件要事,便是选择驻守大将。按照明石景季的言辞,上田城就是儿玉党的命脉所在,遍数配下诸将,谁人可以任之?
宇喜多直家心中早有人选。
论地位,长船贞亲最合适,但他现在留驻伊与部山城监视猿卦城,不可轻动。冈家利勇则勇,但为人粗鲁,放不下心。户川通安精细坚毅,身边离不开他。
明石景季威望足够,但是镇不住下面的武士,粟井晴正、稻富祐通、荒川直景、角南隼人、岸本惣次郎几个,不是方面之才。
最合适的,当数马场职家。上阵勇猛过人虽然不识字,可在浮田家的时候也担任过城代,处理过一些政务。勇武有信,沉稳坚韧。
宇喜多直家对他的能力很是满意。当然,对他的屡战屡败也是更有印象,需要派一人辅佐,稻富祐通的资历不够、荒川直景能力平平,角南隼人、岸本惣次郎两个品行不端,粟井晴正不论身份、资历、功绩、乃至是品行来说刚好。
这两人算是老相识,又都重气讲义,不会产生不合。
即可传令马场职家、粟井晴正各领本队,赶赴上田城,一人担任城代,一人为巡检判,分管文武。
同时将本据迁移至经山城,其余福城、高松两城各留五百军势,驻守看护。
一下子吞并三郡,宇喜多直家顿感压力沉重。他从没有管理过如此多城砦的经验。
即便在备中国内作战的这半年,整个军势的辎重补给方面,一直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乱子,可以说皆是仰仗明石景季一人的统筹调度。
现在安定下来,总不能继续将此事讲给别人,依靠外人。宇喜多直家出身豪强,自然懂得民政的重要性,军势强弱,很大程度都是财力雄厚为何,无财何以聚众。
钱粮从何而来,还不是从治下土地和百姓上面获取。
战国大名与幕府守护的很大一个区别,就是对于政务的处理和集权方面的强弱来区分。
宇喜多直家一夜未眠,反复翻阅尼子、大内、浦上三家战国大名所制定的分国法,其中无一不指出,主上应当通晓诸事,才不至于被家臣蒙蔽欺骗。
一家之主,无须事必躬亲,不求精干,但一定要懂得大概,他下定决心,不懂就像会得人去问、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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