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有顷,约定的时间渐近,这里倭寇足有两千之众,那前去抵挡能势家的部众定然不多,能势赖丰应该很快就率领军势杀到下津井城下,自己得抓紧时间与其会合,免得再出现变故。
上野高秀没有介意长尾大隅守的越俎代庖,他很赞同对方的意见,顾盼左右,道:“谁愿前去,率兵反击一阵?”
森田长纲、能势赖房并肩站了出来,上野高秀摇了摇头,没有选派森田长纲,他是细川赖纲的三子,一旦出现什么闪失,不好相见。以军配点指能势赖房:“给你三百人,从左到右,务必要贯穿敌阵!”
能势赖吉的番队守在阵左的一处高地上,三百人闻令而动,从山坡上发动俯冲,眨眼杀入尸骸枕藉的战场。
倭寇措手不及,转瞬间,被他们冲入烟雾,又冲出烟雾,继而再继续折返杀回,分成两队,斜斜绕着阵势边缘,窥见敌军薄弱处,并作一阵,第三番冲击喊杀。
弥漫不散的浓雾黑烟中,只听见喊杀喝骂,隐约能见其手中闪亮的刀枪,待他们快步杀出烟雾的时候,每个人的刀上,枪尖,无不带了淋漓鲜血,手脚快的,甚至还割取敌兵的人头,拽在手中,往敌军阵中抛掷。
倭寇厮杀没有章法,很快就乱了阵势,带兵的能势赖吉好不容易收拢,却奈何敌军一再冲击。
长尾大隅守趁机率领赞岐兵发动反击,宇喜多直家派上来的倭寇终于抵挡不住,过了小半个时辰,丢下两三百具尸体,向后撤去。
“不识战阵如此,来者若有知兵之人,岂能被如此轻易击退?”寒川元临似模有样的评点。
可上野高秀却丝毫不敢放松,这些倭寇不过是派上来搦战的杂兵罢了,看了眼远方始终未动的数百足轻队,当下不敢停留,若再继续耽搁下去,还不知要再生出何等变故,儿玉党的兵力数量,明显超出了他的预计。
剩余两千军势当下分成两队,长尾大隅率领赞岐兵殿军断后,剩余千余兵力跟着上野高秀马不停蹄,往下津井城的方向撤去。
四五里路很快走完,上野高秀等人喘息未定,还没准备趁势夺取儿玉党空虚的营砦,亲耳听到营内擂鼓震动,自营内辕门、町内街巷里顿时涌出多如蚁蛭的敌军。
寒川元临面如土色,驻马观之,道:“田井、池生等诸家豪族曾报营内无贼,这些敌军又是从何而来?”上野军尚在行军路上,附近乡里就已经有几家豪族,派人前来禀报,言及儿玉党留守兵力不足,大部皆行出阵。
他却不知这几家豪族,早便受制于宇喜多直家的胁迫,不得已而假传消息。那时诸人急于夹击儿玉党,心神激荡下全然来不及甄别一二,路过下津井城时,也没有先派遣人马前来哨探。小小疏忽,终是酿成大祸。
森田长冈咬牙切齿,道:“定是田井、池生这几家的狗贼通敌,助纣为虐!”
一起一落,如处兵火。上野高秀苦笑不言,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本想着一击而定乾坤,驱逐倭寇,岂料到命运多舛,今日恐怕真得要一败涂地。
“右马头,儿玉党的贼寇列阵未稳,不如混战杀过去,跟城内守军里应外合!”上野军疾驰而来,行伍散乱,但儿玉党的伏兵才出,还没来得及布阵,森田长纲认为与其仓惶退走,倒不如掩杀过去,犹有获胜的机会。
上野高秀颔首,今番就算可逃出去,跟能势赖丰会合,於诸人、於儿岛郡也无济于事,但看杀来的敌军,数目不多,自己兵马背水一战,我未必会输。
只要能够杀入城内,跟守军会合,凭借城内的武备钱粮,犹自可以坚守数月,足可以耗走儿玉党,到那个时候,一切好说。
“儿郎们,扬威军威!”上野高秀扯辔疾呼,拽动坐下的野间马顺势抬起了一对前蹄。
这位追随细川晴元转战近畿多年老将,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仍旧斗志不减,当先杀去。
宇喜多直家接到了两处上野军负隅顽抗的消息,他并不担心,最困难的诱敌步骤已经过去,剩下的事情早有安排。
上野军在高仓坂的顽强表现,大大出乎原本的意料,他明白单凭自己这三千多人的兵力,想要彻底击垮上野高秀和下津井城内的细川赖纲两部,不太现实。
儿玉党聚众成军到现在,至今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仅靠这么点的时间,是无法训作出一支精锐部众,更何况此回出阵儿岛郡的军势,多为镰仓、贺阳两家国人众。
盐饱水贼的战力稍强两家不少,水战虽然勇悍,可在陆上合战终究差上些许。
平常仗着人多势众,舟船往来便捷,突袭掳掠还能胜任,可真正跟精锐足轻正面厮杀,难免有力不逮。
所以,他对此回所带的军势的看法十分清晰,就是突袭劫杀尚可,正面合战尚还不够老练。
有了这样的认识定位,儿玉党才不至于因疏致败。战局的演变方向,也符合他的预料:下津井城北云集的能势赖吉、稻富佑通和连夜奔回埋伏的冈家利三队,固然占据先手,却依然无法击破上野高秀率领的儿岛郡联军。
自己这里三百常备为核心的六百人,倚仗町宿场内的各处狭间橹台、矢仓,阻拦下津井城内的守军虽然游刃有余,可要想一战而破,还是得靠伏兵才行。
这次的伏兵不是别人,正是蓄势已久的能势军。
上野高秀的部众和赞岐兵,都是有制式靠旗和甲兵的,但能势军作为时长外出剽掠的水贼众,却没有这么讲究,不但武备各异、幡旗也是纷杂不同。
单看军容风气,几乎跟宇喜多直家手下云集的倭寇们,没有任何区别,便是连旗号也都是海贼们最常见的“八幡大明神”旗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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