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行在用完早饭后,孙秀荣便带着李进才、耿思都先行出发了,当昨日接到刘珧的命令后,孙秀荣倒是没有推脱,因为在他的随从里,曾经在胡弩镇骑兵伙第三什与他共过事的李进才就是恰克马克镇的人,对长达百里的恰克马克河河谷还是十分熟悉的。
眼下,就由李进才一人一马突前,孙秀荣居中,耿思都带着多余的马匹和行礼在后面。
由于只有一条恰克马克河横贯山脉,也没有迷路之虞,作为探路先锋,自然是有事了再回去汇报,没有事的话,也要一日汇报一次,百里的南天山山脉,海拔多在三千米以下,可比葱岭、胡弩镇一带地势矮得多,夏日重甲、棉甲都无法上身。
不过作为开路先锋,他们也不敢松懈,按照唐军服色,一套藏青色夏季圆领军袍穿在身上,圆领处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衬,袖口收紧,头上一顶黑色的唐巾,处于防护的需要,他们都配备了皮制的护腰甲、护肩甲,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夏日的南天山,中午时分气温也有可能达到二十度以上,不过在晚上又会降到十度左右,那时孙秀荣的棉甲就可应派上用场了。
在葱岭时,孙秀荣已经考虑到今后的而一些情形,多打制了几套棉甲,除了杨守瑜有一件,眼下就便宜李进才和耿思都了。
在跟着孙秀荣历练了一年多后,眼下十六岁的耿思都已经学会了汉话,也学会了少量汉字书写,这个胡化的汉军后代总算像一个真正的汉人了。
当需要每日往后向刘珧汇报前面的行程时,孙秀荣有意识地让耿思都去汇报,自然也有锻炼的意思。
一路无事。
第三日,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在前面的山口歇息一晚,次日清晨就可以走出山口了,这一路上,大唐在沿途设置了一座戍堡,十座烽火台,一处驿馆,当然了,是简易的驿馆。
眼下耿思都已经去向后面的大队人马汇报情况了,孙秀荣、李进才两人在山口附近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扎下帐篷后准备在这里过夜。
等喂完马匹,两人也吃过干粮后,正值日暮时分,由于图鲁噶尔特山大多是荒芜的黄褐色,在夕阳的映照下,乍一看好像一片红色的山体,浑浊的恰克马克河也是如此,大地完全笼罩在一片红色里。
“克孜勒苏”
这样的景象让孙秀荣不禁想起了自己在第二世时经略叶尔羌汗国时抵达过的克孜勒苏河流域,克孜勒就是红色的意思,而眼下环绕疏勒城流过的河流汉人叫赤河,估计当地人的称呼接近“克孜勒苏”。
当然了,此时的疏勒城附近的环境远比后世好,虽然看起来一片红色,但是在河谷地带还是有一些树木和野草生长的,有的地方当地的胡人还种了粮食。
在帐篷面前,孙秀荣、李进才两人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西边远处摇摇欲堕的夕阳,期间不断有山风袭来,亦不时有飞鸟从上空鸣叫着路过,再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倒是十分惬意。
在一众府兵里,李进才属于那种不显山不显水的模样,武艺一般,骑术一般,但还是担得起“骑兵”这个称呼,他能在胡弩镇时与李继勋、魏继龙结成团伙,自然不是老实巴交的人,这样的人作为“随从”再是合适不过。
几世为人的孙秀荣知道,像马璘、白孝德、段秀实、李嗣业这样的名将可遇而不可求,就算自己几世穿越之人,但眼下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牙兵,虽然职级已经来到从七品下,但完全无法做到让这些人纳头便拜。
但像耿思都、李进才这样的人来说,自己已经是需要仰视的存在了,已经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存在,当然了,这个终生另有所指。
故此,孙秀荣对他俩很放心,因为依着这俩人的条件已经找不到比他还要好的主子了。
“镇将”
李进才开口说话了,他是京畿附近的人,说着一口地道的长安话。
“年轻时,曾多次来到这图鲁噶尔特山打猎,也曾误入大山以西的平地,由于好奇,曾围着驿道将整个平地走过一遍,虽说是平地,但在平地之间还有三座山,几乎与这图鲁噶尔特山平齐”
“最北边是哥舒山,山南的牧场上就是哥舒部落,中间那座山叫突骑施山,最南边的山体叫南弓山……”
“南宫山?”
“镇将,不是我等汉人南宫那个南宫,而是南弓,弓箭的弓,据说在热海以北、以东,有一个很大的部落,叫弓月部,以前依附于西突厥,后来又依附于突骑施,就在开元初年,部分弓月部的部民不甘忍受突骑施人的盘剥,便迁到了突骑施山以南,并占据了以南弓山为中心,北到突骑施山,南到图鲁噶尔特山的大部分地方”
“以前那座山并无响亮的名字,弓月部占据后外人便称之为南弓山,因为他们是南面的弓月部”
“他们自称南部弓月人,对于汉人来说,简称就是南弓人,哥舒部、南弓部占据这处盆地后,同时向大唐、拔汗那、突骑施称臣,在各国之间摇摆不定,终究是偏向拔汗那多一些,故此,这处盆地勉强称得上受拔汗那国管辖”
“哥舒部落的贵人姓哥舒,南弓部的贵人原本都姓弓月,朝廷知悉原委后,对其酋长赐姓南弓,于是便以南弓为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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