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杏儿立刻就反悔了,但这个年代,退亲是非常难的,尤其是尹家的彩礼,已经有一部分进了她家人的肚子,退亲就要退粮食,不然就要背上老赖的恶名。
这年月人们非常注重名声,若是一个人家名声不好,子女别想有好亲事。
王杏儿知道不能退亲,痛苦万分,整日里哭天抹泪,刚开始,她娘还耐心地安抚,后来,就生气了,把她骂得狗血喷头:“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尖嘴猴腮,一点儿福像都没有,也就是尹大郎的眼睛被狗屎糊了,才瞧上了你,这个你不嫁,难不成要在家扎老女坟不成?”
王秀才老婆很清楚,虽然灾情退了,但对她家来说,永远存在危机——她家没人会种地,而且,也没人能种地,她一个女人家,还缠了小脚,王杏儿也是这样,根本干不动活儿,儿子才五岁,还是懵懂幼童,在儿子长大以前,她都指望尹家呢。
她还有私心,地佃给人种,也不过是仅够温饱,将来儿子肯定读不起书,她不想日子这么窘迫下去,她想靠着尹家,让儿子将来也有书读,考科举太费钱,尹家不一定答应,但至少,儿子不能做个睁眼瞎。
王秀才老婆知道老银有好种子,定亲后,就把地收了回来,交给了老银打理——好嘛,亲家啊,你帮忙种了地,好意思要报酬?
二十亩地收得好,不止是够吃饭,还有结余呢。
老银哑巴吃黄连,暗叹林引旺眼光毒,看不上他的大儿子,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是个糊涂虫。
不管怎么说,老银家的大烩菜里能看到大肉片子,在灾后的年月,已经是顶级席面了,村里人哪里还计较,一个个混个肚子圆圆,笑呵呵地离开了。
老银虽然心有不足,但还是喜气洋洋的,毕竟,他可以指望媳妇儿给他家开枝散叶了。
林引旺这天喝得有点多,第二天大清早,就被人拍门叫醒,满肚子都是怨气,开门就看到汪小勤带着老婆孩子,模样狼狈。
他没有存多少粮食,平时靠着卖挂面挣的钱养活家人,没想到过了年,外面流民四起,他好几个月不敢出门,坐吃山空,如今,家里连一粒粮食也没有了。
汪氏听哥哥这么说,眼睛顿时就起了水花:“那你怎不早点来?”
汪小勤气呼呼地:“大哥还欠我三百斤麦子,死活也不还我,气死我了。算了,妹妹,我还是跟着妹夫干得了,家里的地,我不想再佃给大哥,准备给准堂哥,那两口子都不错。”
汪准的老婆就是兰兰,两口子没少照顾汪小勤的两个孩子,以前,兰兰还对汪氏挺好。
“行,哥,我当时就想让你把地给准堂哥的,可你那么怕伯母,让我都没法张口。”汪氏道。
汪小勤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半天:“嗯,妹夫,你还得帮我把地要回来……”
“他把地种了没有?”
“种了。”
林引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大舅哥一眼:“那我现在也不能要啊,这去了不是找着打架么?就算是要回来,人家都还说咱没理。”
“那就等收了秋吧,我想着,他死活不肯还我麦子,也是家里没粮。”汪小勤道。
“希望他这一季能丰收,秋收一起讨回来。”林引旺嘟囔道。
土地好像憋得太久了,一碰上雨水,立刻就暴发出来,才几天时间,外面已经是满满的绿色。
不,绿色中,还夹杂着刺目的白。
流民把好些树叶、树皮都吃光了。
小麦出去看她的桑树,全都废了,剩下白白的光杆儿,她却没有生气,只感慨了一句:“说不定这些桑树救活了好些人呢。”
晚上,小麦从空间商城买了一把小型油锯,将没皮的桑树杆全都锯了,不久,新的桑枝就从根部萌发出来,小麦平时舍得给桑田施肥,小桑苗一天一个样儿。
虽然灾情过去,可小麦却高兴不起来。
穿越到这个世界,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摆脱焦氏和林时运的控制,自家人努力经营,过上富足的日子。
这个目的很快就达成了,小麦就希望能多挣点钱,一家人吃饱穿暖和睦安康。
可当大量的银子送到碱滩地,她却不得不和爹爹挖地窖藏银子时,小麦心里就觉得不对劲,有钱不敢花啊,还挣钱做什么?
俗语说财不露白,还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就是怕自家的东西被人觊觎,可后世里的谨慎和低调,与现状还是有巨大差别的
从家里闹贼开始,她就觉得自家实力太单薄了,一点儿的风吹草动,就把人吓得心惊肉跳,虽然每次她都想出办法安然度过,但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让她觉得特别累,特别憋屈。
小麦以前想过,只要自家富裕、安宁,等小槐长大,考取功名,家里就有了依靠,就能过上好的日子。
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幼稚了,小槐还太小,等他长大,考取功名,至少得十几年,或许还得二三十年。
科举考试,可不是学得好就一定能考上的,还有运气成分在里面,每次考试,主考老师的喜好、朝廷的风向,也会影响录取的,小槐是个普通农家子弟,难以掌握那些朝廷高层人物的动向,这给他科举考试,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
小麦迫切希望有个好办法,让自家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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