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我从魔头身上直起身,不大明白魔头的意思。
“既是爱慕本君,这不正为你所求?”魔头也不多说,一起身,连带着把我也推了起来。
他一路往前走,逼得我连连后退,退得狼狈,只得闪开身给他让出了路。
魔头行至床帐边,张开手臂,锋利的眼神又落回我身上。
这么直挺挺地立着,他这身月白色长衫上黄绿色的苦艾茶水渍便越发显眼。
我咬了咬牙,走上前扯开他的腰带,褪了外衣,随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又转回身冲择芳娇俏一笑,“大君可是要换身新衣?”
择芳并不接话,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愣着作甚,莫不想让本君替你宽衣?”
我心中不甚明白,弄脏衣服的只是他,我为何要宽衣?
他调转眼神,语气听着很是不耐,“褪了衣衫进床帐里候着,”他顿了顿,“一件也不要留。”
我抓住袖口,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魔头,这是,应承了我的勾引?!
本来这本是顺理成章该想到的,但因着对方是择芳,我一直揣测的是这一刻死,还是下一刻死,这么个死法,还是那么个死法的问题,从未想到他竟会应承了。
我攥了攥手指,心里头百转千回。不是说好了勾引魔头的女娘子都没了小命?
老忠和朱大婶这是相约着逗我玩呢吗?
“愣着作甚,莫不真盼着本君替你宽衣?”择芳说着,竟转身逼着我走了过来。
我慌忙退了几步,“不不不,不必客气,这种小事,不劳大君。”
我在衣袖底下绞着手指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择芳,又转眼看看他身后的床帐,此刻很想学着凡人粗妇掐起腰来问候问候魔头他爹娘。
若最终能求得他老人家抬手要了我小命,褪个衣衫也就罢了,如今看来,魔头哪有一点动怒的意思,他若不动怒,又怎会失手毁了自己的药引子。
怎么能让魔头动怒呢,我眨了眨眼睛,心思如飞,偷偷琢磨。
在魔头摄人的眼神下,我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罢了,我急匆匆地开口,“我本确然甚为爱慕大君,但如今褪了外衫,再细看来……”
我绕着择芳走了一圈,拄着下巴,胡乱品评,“不尽如人意。这肩宽了些,腰细了些,腿也不甚长。”
我走到择芳面前,复又把目光放在他的肚腹上,连着摇了摇头,“这肚腩虽不及弥勒佛,却也是差之不远。不尽如人意,着实不尽如人意。”
我瞪着眼睛,胡乱编排,罢了又摇头晃脑地坐到对面的黑木椅上,端起茶杯,从容地喝了一口茶。“远观如青莲,近观如敝履,失望得很,失望得很呐!”
在放下茶杯之际,我偷偷瞥了眼择芳的脸,心中讷讷,话说成这般,怎的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也难怪大君的衣衫总看着宽大,”我抬手从上到下把他比划了一番,“我直率,大君也莫放在心上,这副身段虽是差劲,但总归会比那牛魔王好上一些,总归不是最差劲的。”
废了这么多口舌,魔头终于有了反应,一闪神的功夫,他已来到我面前。
“不必妄想本君会杀了你,虽不至死,但你可知死非最可怖,还有千万种法子让人生不如死。”说到此处,魔头朝着我微微倾身,眼神如剑,“下次再生妄想,记得想想此刻。”
魔头话音刚落,眼中竟冒出两股浓黑色的烟雾,顺着我的五官,钻进了肉身,刹那间,我便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都如被千万根针扎上了一般,越扎越深,直至肺腑。
我将忍不住,抬首嘶吼了一声,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嘶吼了出去。
越是嘶吼,那疼痛便扎得越深,我咬住嘴唇,只觉几股鲜血从咬破的唇上源源不断地流到了脖颈。
我方噤了声,周围蓦地大暗了起来,直至暗到不见择芳的脸。
身上的针扎之痛瞬间消散了,我瘫倒在椅子上,本以为是自己的双眼被那黑烟伤了,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君上!大事不好,征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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