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贵人反问:“她进去了?”
元齐如是答道:“是的。”
彤贵人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紫禁城里就找不到第二个这么蠢的,我就知道她得想尽办法去找那位的麻烦。”继而又吩咐元齐:“去把消息告诉恬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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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人走进储秀宫,浸月与苇尔带着一众宫人请安,珍贵人居高临下地嘲讽道:“到底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连人都变成了破落户。”
苇尔轻轻地扯浸月的衣角,浸月深知来者不善,小心奉迎道:“奴婢知道贵人来这是找风筝的,奴婢刚刚恰好捡到一只。”说着,示意苇尔去取来。
珍贵人拿到风筝,却还没有走的意思,“怎么只见你们几个?你们小主如今这么失礼,都不出来迎接访客?”
浸月心里猜到,珍贵人此番不是来捡风筝的,而是来耀武扬威的。她答:“小主刚刚去午睡了,没有料想珍贵人前来,请贵人见谅。”
“到底同为后宫嫔妃,这么久没见了,难道不想见见旧日的姐妹吗?”珍贵人一边说,一边往灯影轩走去。
浸月使了一个眼色,元宝和苇尔走过来拦住了珍贵人的去路,浸月说:“这个时分,贵人也该回承乾宫午睡了,奴婢知道下午贵人还要准备迎接皇上,若是过了时辰,准备不周全就不好了。”
“你们胆子够大的。”珍贵人使了眼色,若尔抬手给了苇尔和元宝一人一个耳光,力道不大,但是声音十分脆响。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是羞辱人的办法,打了之后不肿不红不疼,留不下证据,但是十足十的羞辱。珍贵人上下打量浸月:“你可真是你们主子的好奴才,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怪不得你们小主那么宠信你。只可惜,狗跟错了主人,连摇头晃脑都没人看。”
浸月咬咬牙,没有作声。“颖尔,去把全贵人给我叫醒,许久不曾见到全贵人,甚是想念。”珍贵人大声吩咐道,仿佛整个储秀宫都是任由她做主。
“是,主子。”颖尔一把推开灯影轩的门,罗卿在睡梦中惊醒,顿时惊了一身汗。
罗卿厉声道:“放肆!谁准你闯进来的?”
浸月赶紧跑进来,帮罗卿穿上衣服。颖尔丝毫没有意识到冲撞了主上,见到罗卿也没有请安,只是恭敬地回头去把珍贵人请进来,“全贵人,一切安好啊?”
“来人,把这些人赶出去,这是我的宫室,凭你们也敢乱闯?”罗卿使唤道,她与珍贵人隔了几步远,颇有剑拔弩张的气势。“谁敢?”珍贵人站在殿内,瞪着罗卿叫嚣道:“你现在的宫里,还剩下几个人?”
“珍贵人,我好意劝你一句,别仗着皇上宠你,就连皇上的话都不听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罗卿的威胁在珍贵人耳朵里就像是一个笑话,“全贵人,我好心来探望你,你怎好这般不领情?”罗卿看出了珍贵人的来意,似笑非笑地说道:“承蒙珍贵人惦记,储秀宫好久没有客人了。”
“如今全贵人这里门可罗雀,倒也清闲,我是成天要陪皇伴驾的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珍贵人讽刺道。
“珍贵人话别说得太得意,我还记得以前你去皇后那里哭诉的日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当心折了福气。”
“想不到全贵人已经落魄到这般田地,依旧牙尖嘴利!”珍贵人冷笑,她喧宾夺主一般,坐在主位上,“怎么没有人上茶?”
“那是自然。”罗卿还击:“珍贵人违抗皇命来到储秀宫看我,我怎好让你败兴而归?
珍贵人指着罗卿的鼻子说道:“你还真是活该落到禁足的地步,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这副嘴脸到底有多讨人厌。”
“都是一群不得宠的女人罢了,看着我得宠嫉妒的眼眶发青,你以为你跟她们有什么区别?”罗卿反唇相讥。
“我跟她们有什么区别暂且不论。”珍贵人笑里藏刀,恶狠狠地诅咒:“但是我跟你的区别,就在于我能时时沐浴皇恩,而你,就只能在储秀宫变老等死。”
罗卿死死地瞪着珍贵人,仿佛是要在珍贵人身上戳两个窟窿。这时,元宝火急火燎地跑进来通报:“小主,不好啦!宫墙上……宫墙上突然出现了成群的蜈蚣!”
“什么?”罗卿大惊,拍案而起,赶紧跑到门口去看。珍贵人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吓得花容失色:“啊!啊!”
“小主,赶紧离开这!赶紧走!”颖尔护送着珍贵人赶紧跑出去,只见朱红色的宫墙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蜈蚣,正在往院子爬着,速度之快,眼看着要爬到屋子里来,趁这会功夫,珍贵人跟颖尔已经跑出了储秀宫。
“快关门!赶紧把门关上!”珍贵人大喊。储秀宫沉重的宫门被关上了,成群结队的蜈蚣本来是分流到外面去的,如今宫门紧锁,便全部调转方向往院子里爬去。
“蜈蚣……蜈蚣是从哪来的?”罗卿完全慌了神,噩梦里的场面又出现在眼前,她仿佛要淹没在成群的蜈蚣中,又粗又长的蜈蚣扭动着身躯,好像就在她的脚边,顺着衣服钻进皮肤……
“这些蜈蚣看样子都是顺着宫墙爬过来的,从宫门处往灯影轩聚集,我们已经来不及向宫门外头跑了。”浸月从小是在乡间长大的,见到蜈蚣并不害怕,可这密密麻麻的成群蜈蚣,她见到也觉得头皮发麻。“小主,小主,这可怎么办啊?”苇尔、元宝和落华紧紧地缩在罗卿身边,连求救都不会了。
“啊!啊!救命啊!”罗卿失神地喊着,“快点火!快去点火!”
浸月大喊着,“回屋去!”随着蜈蚣越来越多,他们只能把房门紧紧的关上,苇尔、落华和元宝围在罗卿的身边,浸月把罗卿护在身后,有顺着窗户爬进来的蜈蚣都扫出去或者踩死。
“小主,能生火的东西都在厨房和小仓库,屋里没有。”浸月这才想起来。
罗卿顿时绝望了,“怎么会?”
“之前我们担心小主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所以把那些危险的东西都搬出去了。”罗卿自戕的那一次,可把下人们吓坏了,把所有的钝器、锐器、火器都搬出去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罗卿惊慌失措,眼看着蜈蚣越来越多,光靠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这时候,屋子外亮起了火光,火势迅速蔓延,连成了一片,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显然是泼了火油,在殿外形成了一道火墙,蜈蚣四散逃窜,进入殿内的数量减少了。
“是谁在点火?”罗卿仿佛看到了希望,但随即她的希望立即又被浇灭了。“火种好像是从宫外扔进来的。”罗卿心道不好,又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尽头:“难道是珍贵人命人在宫外点火?”
浸月的心也沉下来了:“她是想烧死蜈蚣还是烧死我们?储秀宫是锁着的,这么大的火势,我们根本无法熄灭!”
火着的越来越大,很快灯影轩被火光围住,火舌吞吐着灯影轩的窗户,露出外面骇人的火势。“珍贵人是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罗卿终于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前有蜈蚣后有火,若是此时冲出灯影轩,也许能逃脱火势,但那就意味着要冲进蜈蚣群,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
千钧一发之际,落华发现门口放着的水盆和鱼缸里有水,“鱼缸里有水,水盆里有水,快把被褥润湿。”苇尔和元宝赶紧跑过去,把床帐、被褥、柜子里的衣服浸湿,浸月用帕子捂住罗卿的口鼻,眼看着浸月要被呛晕了,罗卿把帕子又扣在她的脸上。
蜈蚣被烧的几乎只剩下灰烬,火势却越来越大,“快把被褥披在身上,我们快离开这。”慌乱中,罗卿指示道。屋里的烟越来越大,躲在屋里只能是死路一条,院子里剩下的宫人在全力的灭火,但是宫门紧锁,单靠储秀宫的存水根本无济于事。
储秀宫的宫门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罗卿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要烧死她。
元宝和苇尔在前面开路,落华紧紧地护着罗卿,浸月殿后。刚要走出去,横梁从屋顶砸下来,不幸砸中了浸月。几人合力将那木头勉强移开,可浸月的脚被卡住动弹不得,罗卿他们又赶紧过去拉,但却纹丝不动,白烟呛的人睁不开眼睛,一时间生机渺茫。
“小主,你们快跑吧,别管我了。”浸月流着泪,一面是生离死别,一面是被烟呛得涕泗横流。
“你在说什么傻话?”罗卿喝止她,“元宝、落华,我数一二三咱们一同用力,你们搬开横梁,我和苇尔往外拽浸月!浸月,我是你的主子,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连续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罗卿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失去浸月的事实。“再试一次!浸月,你要是敢放弃,以后就别叫我主子!”
“奴婢不敢,小主,奴婢只有您一个主子。”浸月一边哭一边说。
耽误了这一会,火已经烧到脚边了,整个灯影轩也摇摇欲坠。眼看着就没有一丁点逃生的可能了。“小主,咱们快走吧。”苇尔这时转而劝罗卿道。罗卿回手给了苇尔一耳光,“混账东西。”
落华被呛得灰头土脸,她望了望四周,“小主,我们没有救了。”此时,罗卿、浸月、苇尔和元宝四个人已经放弃挣扎。“奴婢不想死。”苇尔哭泣道。
“别担心,会有人来救我们。”
元宝这时也说道:“小主,火已经烧了这么久,哪里还会有人来救我们呀……”
罗卿仍然相信,“皇上会来救我们的。”
浸月看着罗卿,反而镇定下来,“小主,奴婢此生都不后悔伺候过您。”
“可是你们跟着我,不曾享过一天福。”罗卿颓然道,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似乎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皇上……皇上会来救……我们……”
“奴婢们能跟着您这样的小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罗卿笑笑:“这次,难道真的要死了?”回忆这一生,如此荒诞。如果还有来世,她必然不会让自己再这么没用!她死后,会被记入皇室族谱吗?钮祜禄·罗卿,满洲八大姓钮祜禄氏的后人,带着无上荣光和期许入宫,本以为会凭着恩宠平步青云,甚至曾经被认为会接掌凤印,却不想在入宫不到五个月被终身禁足,最终被烧死在储秀宫。她死了,大概没人会铭记,最多只是沦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笑柄,一个自命不凡却枉死的大族嫡女,连皇上都不会记得她吧,一个入宫数月就死了女人,就算曾经再得宠又能换来皇上为她难过多久呢?她所承受一切,都变成了她本应承受的,没有人会替她惋惜。如果还有来世,她发誓,会让那些将她推入深渊的人也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有的,都要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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