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贵人神情痛苦,疯狂地摇着头:“你这样做根本就是无意义。”
“原来紧张的不是我,是在紧张费伯雄。”这时,罗卿恍然大悟,她感觉到有些好笑,原来真相竟会如此狗血:“姐姐,我到今天才明白,你阻止我的目的不是怕我铸成大错,而是怕我连累了费伯雄。”
祥贵人似乎被说中了心思,她指着罗卿,心痛的说不出话。她不明白脑海中为人良善的妹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辨是非、阴狠毒辣。“姐姐,无论你有怎样的心思,你只能选择帮我,你在皇上身边多年,无子无宠,位分不上不下,其实以你的机敏,你所能得到的远不止这些。”
罗卿所说的话,祥贵人自己心里何尝不清楚,罗卿凑到祥贵人的耳边说:“平贵人搬出储秀宫,移居永和宫,与你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其实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罗卿看着祥贵人犹豫的神色,知道自己说中了,“姐姐,皇后一党和彤贵人一党,她们已经得意太久,该是我们翻身的时候了。”
倏尔,祥贵人冷静下来,她目光清明,“我帮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罗卿心下明了,“你放心,他不会有事。”
夜风习习,冒然吹开窗子,无故翻开罗卿置放在桌子上的《资治通鉴》,恰好停在她之前阅读的地方,其名为“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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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众妃来皇后宫里省视问安。
皇后看着满座嫔妃和空着的座位,幽幽叹气:“空着的座位越来越多了。”
宫里戒律森严,即使是日常问安,也是要按照品级由高到低说话的,皇后说完话,第一个应轮到和嫔,和嫔回答道:“娘娘说得是,全贵人犯错被禁足,彤贵人有孕不便来请安,珍常在被皇上幽禁承乾宫,每日来的妃嫔是见天的少了。”
“本以为为皇上选秀是充实后宫,可谁知,这些新晋的宫嫔没有一个让本宫省心。”皇后叹息,“后宫频频出事,太后要怪罪本宫管束无方的。”
“睦答应。”皇后看向坐在最末端的睦答应,“嫔妾在。”睦答应款款走在中央跪下,睦答应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绣白鹭的衣裳,袖口用云纹点缀,愈发衬得肤色白皙,楚楚动人。
“新晋宫嫔如今只剩下你还能侍奉皇上,本宫会向皇上多提点你,你要当心仔细,好好侍奉,明白了吗?”皇后嘱咐睦答应。睦答应喜不胜收,秀丽的脸上顿时爬满了笑意,“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想来睦答应的福分要到了,先恭喜睦答应了。”顺常在的位子挨着睦答应,她戏谑道。
平贵人给了睦答应一个白眼,“依嫔妾来看,全贵人、珍常在先后被罚,这起因都是因为全贵人不守本分,还害得皇后娘娘和嫔妾被罚俸,罚俸事小,可是皇后娘娘折损了脸面才是要紧的事……”
皇后制止了平贵人往下说,“好了,平贵人,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准你再提起。”皇后听到罗卿的名字,心里堵得慌,皇上派人暗查蜈蚣祸,皇后成日惴惴不安,一切都是拜罗卿所赐。
“娘娘,那罪妇被关在储秀宫,仍难消臣妾心头之恨!更何况,还有同党好端端地坐在这殿里,嫔妾如何咽的下这口气?”话锋直指祥贵人。自罗卿被禁足,祥贵人就时时要受到皇后一党的刁难,和嫔和平贵人不知收敛,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祥贵人即便是事事小心尽量不落人话柄,却还是躲不过。
祥贵人心头一滞,淡淡回道:“全贵人犯错与否自然有皇上定夺,皇上既然未下旨处罚嫔妾,又与平贵人何干?”
“众位姐妹瞧瞧,我说什么了?祥贵人要这样硬气?”平贵人冷笑,讥讽道:“你与全贵人是姐妹,又怎么能撇清关系?”
祥贵人不欲争锋,看事态皇后是不会制止的,“平贵人指责嫔妾,何不想想自己如何能与圣物一事撇清关系?”
皇后眼见平贵人占了下风,便出言制止:“好了,又要在本宫这里吵架,本宫还想得一会清净。”皇后用训诫的语气对平贵人说:“祥贵人姐妹嘴上功夫都十分了得,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皇后看似是批评平贵人,实则明褒暗贬、指桑骂槐,祥贵人怎么能听不出来,悻悻地不作声。
平贵人戏谑地看了一眼祥贵人,嘴角噙着笑:“娘娘教训的是,嫔妾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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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省散去,平贵人乘着轿辇,颖尔跟在轿外,平贵人把轿帘掀开,啐了一口:“睦答应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得了皇后娘娘欢心。”
颖尔回头望去,睦答应正巧走在她们后面,平贵人看明白了她的眼神,故意大声说道:“我记得珍常在被降位没多久,睦答应见天儿地往皇后宫里跑,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呢。”
颖尔有自家主子撑腰,胆子便大起来,“不管怎么说,都是睦答应本事大,无论用什么龌龊手段上位,得了皇上的恩宠才是要紧的。”
“我可是记得她是怎么像哈巴狗一样围着皇后娘娘转,就算是以后恩荣加深,别人也照样瞧不起她。”
睦答应就是后面不远处听着,她搅紧手中的帕子,死死地咬住嘴唇,脸都气的红了,眼睛里含着泪眼看着要掉下来。蕞尔听见睦答应吸了一下鼻子,咬着牙道:“平贵人,咱们走着瞧。”
祥贵人与莞尔走着回永和宫。这时,后面突然急速走来了一大队人,祥贵人与莞尔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旁。
“大胆奴才,你们走路有没有长眼睛?险些冲撞了祥贵人!”莞尔恼怒,喊道。
定睛一看,原来是平贵人的轿辇,平贵人掀开轿帘,见刚才险些将祥贵人撞到,便不乏幸灾乐祸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几个月都见不到皇上的祥贵人,祥贵人千金之躯辛苦。”
“依后宫礼法,除皇上宣召,贵人只许四抬轿辇,平贵人已经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祥贵人指着平贵人的八抬轿辇反问道。
平贵人咄咄逼人,“祥贵人,你我是平级,连皇后娘娘都不曾指责我,你哪来的资格?”面色不善,眼神仿佛要吃人,“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我也是一片好心,劝平贵人好自为之。”
“哼!”平贵人狠狠地摔下轿帘,趾高气昂地被抬走了。
莞尔愤愤不平:“平贵人仗着皇后的偏袒,越来越过分了!咱们好端端地平白要受她的气?”
祥贵人叹气道:“当日卿儿在后宫之中千夫所指,大抵就是这样的光景吧?我这些日子里算是感同身受了。”
“小主,若是全贵人还在,你们姐妹相互扶持,日子也好过一些。”
那天夜里罗卿说的话仿佛还在耳畔……皇后一党和彤贵人一党,她们已经得意太久,该是我们翻身的时候了……你在皇上身边多年,无子无宠,位分不上不下,其实以你的机敏,你所能得到的远不止这些……“是啊,若是卿儿还在……”祥贵人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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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又是一夜飘雪,皎洁随处满,流乱逐风回。璧台如始构,琼树似新栽。
祥贵人一早便带着莞尔来到建福宫。建福宫建于乾隆五年,是一座四进宫殿,抚辰殿为前殿,正殿为建福宫,由建福宫两侧游廊穿行可至第三进庭院,院中央即惠风亭,惠风亭北面以红墙隔出第四进院,即建福宫花园,园内筑有静怡轩、慧曜楼。相传乾隆皇帝将他最钟爱的珍奇文物收藏于此,自此宫中定制每年嘉平朔日,即腊月初一,皇上在建福宫开笔书福,以贺新禧。
雪后路上湿滑,祥贵人穿着花盆底,更是不便行走,莞尔一边搀扶着祥贵人,一边抱怨:“小主若是想看腊梅,奴婢帮您折回去插在瓶中便是,天寒地冻的,小主何必亲自过来?”
祥贵人知道莞尔是为了自己着想,耐心说道:“无限风光在险峰,越是不好走的路,越能看到难得的风景,雪霁天晴最适合赏梅,紫禁城中就数建福宫花园的腊梅和武英殿的榆叶梅开的最好,我定要来观赏。”
“小主当心足下!”莞尔提醒着祥贵人。祥贵人问道:“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小主说的是给定贵人的《梅花画谱》吗?奴婢带了的,小主放心。”莞尔想不通,又多了一句嘴:“小主怎么知道定贵人今天一定会来?”
进了建福门,雪更厚了,祥贵人亦步亦趋地走着,“定贵人素来爱梅,今日雪梅初放,她怎么能错过?只怕是比我们要来得早呢。”
“小主别嫌弃奴婢多嘴,您一向是不喜结交,怎么今日给定贵人备下了礼物?”祥贵人点了点莞尔的额头,嗔道:“多嘴。”
建福宫花园,梅香芬芳。嫩蕊上沾着雪,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梅瓣朱墙,相得益彰。祥贵人见地上一串脚印,果然有人比她先到,祥贵人循着脚印,便看见梅蕊间身形娇小的定贵人。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定贵人伸手轻轻地拂去梅瓣上的雪,小声的念着。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了声音,“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定贵人寻声看去,原来是祥贵人朝着这边走来。
雪后红梅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冕是个品格高洁的文人,他以梅花自喻,在冰雪中凌寒开放,不与红尘中的桃李为伍。”说话间,祥贵人已走至身前,“定贵人也喜欢这首诗?”
定贵人没有回答,而是有些惋惜,“只可惜生错了年代,不然何来这般无奈之词?”
祥贵人笑了笑,“依我看,并非是无奈之词。”祥贵人知道定贵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然平日里说话柔声细语,可也是倔强性子,不喜欢宫里面姐姐妹妹的虚情假意,索性以“你”、“我”相称。定贵人听出祥贵人话里有话,便问道:“你觉得凭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
“想改变的自然能改变,只怕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盼望的。”祥贵人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定贵人,定贵人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露出了恬淡的笑。祥贵人看着眼前的一株老梅树,问定贵人:“定贵人是喜欢白梅还是红梅?”
“我是个随性的人,宫粉梅、朱砂梅我都喜欢,绿萼梅也是极美的。”
“如此甚好。”祥贵人与定贵人的聊天,甚是投机,从莞尔手中取来一个锦缎包裹,“卿儿托我转送给你一本《梅花画谱》,这里面收藏了历代名家梅花画作三千余幅,我想你一定喜欢。”定贵人接过锦缎包裹,打开里面是一本精致的线装画册,“代我谢过全贵人的美意。”定贵人没有多问,欣然收下,见定贵人收下了礼物,祥贵人便知道此事成了,方才徐徐张口: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朱墙下的白梅,噙着寒雪,在风中飘摇,红梅浴雪,更显娇艳,正是“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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