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客厅一角,原本,正美滋滋享受着温暖阳光和午后清风,颇有些晕晕欲睡感觉的棕竹,因为杜秀英那越来越高亢尖锐的咆哮声,而被“惊”醒了。
此刻,它就疯狂地摇摆着满树的枝条,一幅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军区,尽情地折腾杜秀英和薛建平这对“无事不登三宝殿”,且,真正将薛玲当成某种“摇钱树”夫妻的咬牙切齿模样。
这人是傻了吧?跟一个才九岁,还没成年的小孩子谈孝敬?还说什么白眼狼,我呸!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让人见了就恶心的白眼狼
被人强硬地塞了满耳朵各种糟心词汇的薛玲,再次深吸了口气,掐掉挂断电话的念头,以免一着不慎,彻底激怒杜秀英,从而让杜秀英抛却一切顾虑,仗着自己生母的身份,豁出性命般地算计拿捏自己。
虽然,其实,不论杜秀英使出什么样的招数,她都全然不惧。但,能用最省事轻便的法子,将一切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或“大事化小事化了”,又何乐而不为?
这般想着的时候,薛玲也瞥了一眼“碎碎念”到陷入某种痴狂状态,而颇有些不能自拔感觉的棕竹,想了想,就轻轻地将话筒斜放到了桌上。
这中间的细微差别,若放在平日里,杜秀英肯定能察觉到。不过,眼下,处于一种盛怒狂暴,或者,应该说是疯狂激动状态中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留意到这一点。
薛将军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和往常一样,依然是大白小白率领着鸡鸭兔小弟们,列队欢迎他回家,就连满院的树木花草,也都摇曳着枝条和他打招呼。但,没能第一时间就见到薛玲这件事,让他忍不住就加快了步伐,也是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客厅里,手拿电话的薛玲,那一张淡然面容下隐而不发的暴躁和烦闷等情绪。
这,可就奇怪了
怀着这样一种近似于“看好戏”的想法,薛将军挑眉,带上了一丝戏谑调侃之意:“玲玲,你在跟谁打电话?”
隔着细细的电话线,一道哪怕时隔多年,未曾见面,却发自骨子里畏惧惶恐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杜秀英耳里。
那感觉,怎么说呢?
犹如当头泼下来一大桶冰水,无尽的寒意,顺着每一个毛孔渗到身体里,让人瑟瑟发抖又犹如一股阴风袭面而来,浑身冷汗如瀑,膝盖发软,哪怕竭力支持,却依然忍不住地瘫软在椅子里。
杜秀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仿佛突然就被人塞了一大团棉花似的,根本就没办法发出正常的声音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无助地发出“吱唔”的声音,期望自己和薛玲能像其它人家的母女那般,在关键时刻,点亮“心有灵犀”的技能,从而将“电话”这件事搪塞过去。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就如此刻,薛玲就歪着小脑袋,一脸的俏皮可爱:“爷爷,我在和妈妈打电话。”
末了,薛玲又对着电话,问道:“妈妈,你要和爷爷说几句话吗?”
薛将军轻咳一声,压下到了喉咙的笑意。
没办法,方才,薛玲那一个自认特别能突显自己“娇俏可爱”的动作,落到熟知她禀性的薛将军眼里,却不吝于吃饱喝足,就懒洋洋地趴在椅子里午睡的猫咪,正在梦里享受着特别合心意的美味小鱼干,却突然间就被人残忍地叫醒后,那浑身的毛发根根直竖,四只爪子摩擦着地板,喉咙里也发出“嗷呜”的威胁声,一幅下一刻,就会奋起伤人的暴戾凶残模样!
哪怕,打扰到她美梦的人,并非仇人,严格说来,也算是奉行“井水不犯河水”策略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例外。
所以,这杜秀英又做了什么?竟然能将一向脾气好到让人贴上了个“温软”标签的薛玲,激怒到如此程度?
真不知是该钦佩,还是该叹息。
短短时间里,薛将军心里就浮现了许多念头,然而,脸上却并不显露分毫,唯有那朝着薛玲,干脆利落地摆手动作,却表明他一如既往地嫌弃杜秀英和薛建平这对夫妻俩,到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的程度!
“妈”在薛玲看来,这是一道极亲切的呼唤,然而,落到电话那端的杜秀英耳里,却不吝于魔音灌耳!
于是,只听得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间或伴随着竭力压制的痛呼声,抱怨声,以及,低不可闻的诅咒声,透过这条细细的电话线,清楚地传到了薛玲耳里。
“嘟嘟嘟”
电话,被人强制挂断了。
对此,薛玲除了摊手,耸肩,给了坐到椅子里的薛将军一个极无奈的眼神外,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能。
比如说,眼下,薛玲就满肚子委屈地抱怨道:“爷爷,你知道,我妈今天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薛将军给了薛玲一个“说吧,我都听着”的鼓励眼神。
“她跟我要一百罐绿茶。”薛玲一上来,就干脆利落地放大招,“还特意点明了,要咱们自家人喝的六安瓜片同样品质的!”
“咳”
哪怕,没喝水,薛将军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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