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无知的陈宣摇了摇头：“娘娘说，告诉母后的话，母后就不让我过来了。”他的眼睛像极了陈沐，单纯又执着。

“你一个人过来，你母后会担心的。”孙茜伸手抱起他。明明是个大孩子了，抱在怀里，一点也不沉。“走！我们去跟母后说一声，今天没看到父皇。”

陈宣不肯走。聋拉着脑袋，嘴巴一瘪，很失落。

孙茜只好哄一下：“今天天黑了。你明天过来，好不好？不难过了哦。明天我们早一点等，我陪你一起等。好不好？”

好巧不巧，陈沐就迎面进来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宣儿怎么在这里？”

“父皇！”陈宣听到陈沐的声音，扭头就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然后缩回脑袋，不敢多说话。

孙茜赶时间，脚下不停，边走边说：“赵萃让他来的，还嘱咐他一个人悄悄的过来。说是来这里能看到你，要是告诉皇后，皇后就不让他来了。我估计现在长春宫已经发现人不见了，得赶紧送回去。”

陈沐跟上她，让身边的太监接过儿子抱着。“我陪你一起。这不是胡闹吗？小孩子瞎跑，也没个人看着，出了事怎么办。”

是啊！这么小的年纪，半懂半不懂的。一旦走丢，后果不堪设想。

陈沐停下脚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让太监将陈宣抱回重华宫。另外，又命侍卫追回往长春宫报信的太监。

孙茜知道他想干什么，皇后治下不严，才会出现这样大的纰漏。若无事发生，就是皇后宽厚；若皇子有什么闪失，那就是失察无能。他想让皇后知道错的多严重，又不想她落在言官手里被欺负。

就是时间不凑巧，她一回宫，陈沐就问责皇后，怕是御史台的那帮言官又要说她妖妃了。

陈沐没吃晚饭，坐下来就跟她讨吃的。孙茜吩咐厨房准备了两盘子蔬菜，还有两碗面条给这对父子。她自己在萧妃那里用了点心，不饿。

陈沐看着宫女端上来清汤寡水的素面，还有同样寡淡的蔬菜，举着筷子，一脸认真地问：“茜茜，是不是国库没银钱了？”

孙茜翻了个白眼，有钱没钱，你自己不知道嘛。“大晚上的吃肉，还怎么睡？乖乖吃完。明天陪我出宫。”别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挪，他的病情耽误不得。既然宫里的御医看不出名堂，那就去宫外看看。

“哎！好嘞。”听到要一起出宫，陈沐三两下就吃完了一碗面，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

陈宣有样学样，也把面汤喝完了。那模样、动作、神情，简直就是小一号的陈沐啊！孙茜越看越开心，时不时地望着他们父子发笑。

陈沐知道她喜欢小孩子，更加坚定了决心。他找了本书翻看，边看边等苏妍，还吩咐太监去把赵萃母子带过来。他的时间不多，得尽早安排，有什么变数，也好应对。

陈宣识字不多，看不了，就蹲在他身边玩。孙茜用柳条给他编了一个草帽，上面还装饰了几朵小红花。小家伙可开心了，又想戴着头上玩，又想拿在手里看。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外面太监来报，皇后驾到，人已经在殿外。想必长春宫已经搜了几遍了，找不到孩子，这才连夜过来面圣。

这时候陈宣已经玩累了，靠在孙茜怀里睡着了。陈沐让她把孩子抱回偏殿去睡，他有话跟皇后交代。

孙茜感觉有大事发生，陈沐身体不好，她不放心。先把孩子安置好，让薛砚陪护。出来的时候，苏妍已经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陛下……”孙茜立刻跪下，试着问道：“皇后她？”

“贵妃先起来。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陈沐还是那一副温和的样子，只是眉头上压着心事，没空看她一眼。先前看的那本书，安静地躺在桌上。

事情很严重，他不准她插嘴。

孙茜识趣儿地原地站着，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苏妍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有很大的委屈，眼睛哭的红红的，一句话也不辩解。

是她手底下的人马虎才把孩子看丢的，这个错她认。那小孩子就是喜欢跑来跑去，还喜欢躲猫猫。再怎么也不至于跑丢，后宫就这么大的地方，多派一些人去找，总能找到的。

现在孙茜回来了，他看谁都是多余的。当年大皇子陈恪丢了，封城十日找寻，也没见孙茜被罚。说到底，就是偏心！

陈沐就知道苏妍有情绪。以前总觉得她能力有限，也不指望她做什么事。只要照顾好孩子们，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她插手。现在看来，错了。大错特错！就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大事，才意识不到危险。

他的四皇兄，惊才绝艳，因为一次失踪，找回来的时候跌断了一条腿，就此与储君之位无缘。他的七皇兄，文采斐然，因为一次失踪，找回来的时候，尸骨都冻僵了。还有一些没有顺利出生的皇兄皇姐，在娘胎里就莫名其妙地没了。他们甚至都没有名字，没有序齿。

这座皇宫真的会吃人！当年要不是大皇兄心灰意冷，八皇兄咄咄逼人，孙茜命在旦夕，他也不想困守在这皇宫里。

所以他做了皇帝之后，并没有扩充后宫，妃子并不是越多越好。一是没有那么好的体力，二是不忍见自己的孩儿夭折。

当年陈恪不见了的时候，他的确忧心。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一个孩子，御林军是干什么吃的！

孙茜告诉他，不希望孩子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他知道，他得不到的自由，陈恪一出生就有了。突然就不气了，甚至有些羡慕。

果然，陈恪在萧策夫妻二人的教导下，长成了翩翩少年，真的是用了心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孙茜希望陈恪自由自在，因为那是他们那一辈人所没有的，最宝贵的。萧策夫妻二人希望陈恪回宫，成为天下之主大展宏图。

他们的心思他都懂，也都能理解。皇室需要继承人，总有人要做出妥协。

再看看苏妍跟赵萃，揠苗助长，拦都拦不住。一个就知道喂吃的。什么滋补就喂什么，也不怕孩子受不住？另一个就知道请老师。哪个学士文章写的好，就请谁给孩子讲学，那几岁的孩子听得懂高深的知识？

说起来都是亲娘，都尽心尽力。陈宣、陈琪跟养废了也没什么差别。

外面太监来报，赵妃娘娘带着二皇子到了。

陈沐这才从思绪中抬起头来，让宫女扶着皇后去屏风后面歇着，切记不要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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