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拍广告的收入,小吴总对还款的焦虑减轻了不少,怀着对朱馥梅、美兰的感激和愧疚,他尽心尽意地份内份外工作一起做,勤奋又敬业。他以学专业美术的眼光,将现实中的环境和网站里的图片、视频都做了一番调整,细节之处打造得美轮美奂。
汪雨飞回到他参加培训的烹饪学校,招了几个颜值在线的厨师,在民宿推出正宗四川小吃,以满足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有网红帅哥,有新鲜出炉的面包、甜品和道地的小吃,现在“幻”这间民宿,成了火遍全网的网红打卡地。网红们过来打卡直播,反过来又给他们带来更高的热度。
当地政府见这个项目发展得如此之好,便派以前和裴律师谈过的人过来,探讨是否能扩大经营规模,争取把这里做成当地的旅游服务示范企业。汪雨飞极力赞同,说找找逗逗爸爸,商量一下有无进一步合作的空间。逗逗爸爸很愿意,因为通过各路大神的直播,隐形广告让他吃得满嘴流油,木桶木屋都卖到非洲去了。
经营走上正轨,各层面都有能顶得上、撑得起的人,老板就不累了。此时的朱馥梅和美兰真正尝到了当老板的甜头,很多事都不用亲力亲为了,朱馥梅萌生了陪着裴律师出去转转的念头。
“出国,还是出省?”美兰问。
“老裴说海平面上升,马尔代夫快淹了,想去看看。”
“啊哈,不是去看海平面,应该是去那里补个婚礼和蜜月吧!”
“你要非这么说,那就算是吧。”
朱馥梅和裴律师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都起了秋风。木桶木屋旁边的一片猕猴桃林,挂满了累累的果实。梅兰妮生了一个八斤一两的大胖小子,作为总经理的汪雨飞跑到银行,从工资卡里提出来崭新的百元钞,给每位员工都封了一个千元大红包。梅兰妮卸货以后只休息了一个多月,在家里就再也呆不下去了,执意要上班,她说忙碌命的人不能闲,会把生理和心理都闲出病来。
回来后朱馥梅发现美兰的状态不怎么好,问了她两次,她都搪塞过去,不愿意多说,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一年多相处下来,两人都是心气较高的人,即有意气相投,又有惺惺相惜,虽不能说肝胆相照,却也是无话不说。朱馥梅断定美兰这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美兰不愿坦诚相告,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美兰的确是遇到难题了。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角色从来都是缺失的。她的母亲在她21岁那年过世,临走前把她父亲的事详详细细地说给她听,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并非因病去世了,而是因为酗酒成性还酒后家暴,她的妈妈带着还在幼儿园的她逃离了。她成了舞蹈演员后,那个酒**亲不知怎么找到了她妈妈,吓得她妈连夜坐火车跑到她那里躲了半个月,后来悄悄回去卖了自己的小房子,又躲到云南的一个小城。
她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个父亲这回事,父亲长得什么样她也不清楚,所以当一个佝偻着背,像一个乞丐一样的老人出现在她面前,自称是她父亲的时候,她以为是个骗子,或者是个碰瓷的,让一个男孩子员工拿着她寻摸半天找出来的一张百元钞,出去把他打发了。可老头不走,先是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后来又拿根棍子把院里的花木打得七零八落,嘴里大喊:“洪美兰,我是你爹,你74岁的爹来了你不认,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要遭雷劈!”
大家听他说是美兰的父亲,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美兰气得浑身发抖,却拿这个混不吝的老头无可奈何。已经有住宿的客人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了,美兰无奈,只好报警。
警察来了把老头和美兰都带到派出所,要老头拿出是美兰父亲的证据。老头没有,美兰又说不认识他。老头在警察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警察要他身份证,他说丢了,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女儿,都两天没吃饭了。美兰看他也挺可怜,就在派出所给他叫了一堆外卖,跟警察说,我不认为他是我爸,身份证的事我解决不了,你们来做,我可以到隔壁银行取点钱,让他这几天能吃上饭。
警察知道美兰是名闻全国的网红民宿店主,也认为这老头碰瓷的可能性大,但是本着为老百姓排忧解难的宗旨,又不能就这么把个74岁的老人轰出去。等美兰取出一千块钱交给警察,警察就让美兰走了,把老头送到救助站,再想法帮他补办身份证。
可老头锲而不舍,送走再来,送走再来,坚称他不是孤寡老人,有女儿在眼前就是不认他。这事越闹越大,有个律师觉得这应该是个沽名钓誉的好机会,便自己寻上门来,表示愿意免费替老头讨公道,不但让他女儿认了他,还要赔付他这么多年的赡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律师承诺给他要出200万,但话说在头里,他是要在这笔钱里抽成的。老头这辈子也没见过以万计数的钱,一听有这等好事,立马满口答应。
在律师的操作下,老头起诉了。
美兰心知这事多半是真的。但她对这个所谓的父亲素无感情,就单单拿把她母女打得半生漂泊躲藏这件事来说,她心里也是极度排斥这个老头。她不忿的是:他养我了吗?现在要我来养他?那他以前打我打我妈,现在是不是我也可以打他?
朱馥梅是听汪雨飞和梅兰妮你一嘴我一嘴讲给她听,才归拢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又出来一个极品渣男,怎么美兰是个渣男吸铁石,身边的奇葩一个比一个渣。要是就这么被讹走200万,还真没有天理了。她问裴律师,帮美兰一把难不难。
裴律师说不难。揽事的律师不是讨公道,而是图利益。此时美兰不可硬刚,因为就算没有文字和物件证据,做个DNA也能确定父女关系。一旦在法律层面认定她赡养缺失,钱是不拿也得拿。还不如争取庭外调解,认下这个飞来横爹,怎么养,给多少钱,就都是家庭内部的事了,律师在里边的操作空间就会被挤压得所剩无几。朱馥梅一听大喜,把美兰叫过来,让裴律师和她仔细商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美兰本来不想给裴律师找事干,怕累着他加重病情。听了裴律师的分析,觉得是这个道理。裴律师叫她不要出面了,由他来和那个小律师battle。美兰说: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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