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所思……”
“只是……”
他转身看着雁门城外的荒漠,眸子稍显落寞:“你为雁门守将,我为雁门太守……“
“身具其职,不可妄动!!!“
“也不得妄动!!!!!“
闻言,张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瓮声道:“我知道!”
说完他就继续随着所有军士一起去搬起来了滚木,只是他那抓起滚木的手指却在此刻看着极其棱角分明、骨节清晰。
傅容见状只是叹了口气:“我去写军报送往洛阳……昭武……你……”
“你且好好布置城防吧!”
“胡人若是真的叩关……”
“雁门……”
“不能破!!!”
只是等他这话说完,张豹就硬着牙又回顶了一句:“我知道!”
只是傅容却像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一般继续絮絮叨叨着。
“还有,你要看好夏侯将军,我不好照看他……不过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一定要提前说与我……”
“记住了,一定要提前给我说,万一雁门真守不住了,死也要把夏侯将军送到最安全的地方……”
“不然,他领兵杀了那么多胡人,等他真的落到胡人手里,胡人绝对不会让他好好活着,也不会让他就那样死了……”
听着他的絮叨,张豹反而沉默了下来,只是一趟趟同那些军士一起把守城该有的那些东西往城头运着。
又过了许久时间,傅容猛地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泛起了些许恍然。
“就这样了,我先去写军报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转身朝着太守府而去。
不等他走远,张豹就提高了声线提醒:“记得八百里加急!”
傅容整个人猛地一怔,而后又走动了起来,只是步子明显快了不少。
待到傅容消失之后,张豹就合上了嘴巴,不再说什么多余的东西,比之先前,眸子中的神光也稳定了不少,再也不复先前那种急躁。
周遭的军士也是见怪不怪,没有一人脸上表现出分毫异色,只是依旧干着各自应该干的事情。
外敌叩关,所需要的防守本就和主动出击不同。
一者重守护,也包括守护麾下百姓,守护身后疆土,所以得稳,若是这二者任何一样有失,那都是防守失职。
二者重攻击,开疆拓土,征服外敌、以战止戈……等等等等都是主动出击的职责。
于此,什么稳重、行险都不重要,因为主动出击,只重结果!只要结果能够达到预期,就算用了再卑劣的手段,也是高尚!就算现在的对外出兵,起因都并非守护,而是建功立业,可就事实论,确实是守护了身后的百姓。
与人不同,人善论心,人恶论行。
国与国间,只论结果!
只要结果与自家国内有益,那就是善。
纵然对外再恶,能管得了大魏麾下将士的,只有曹芳!
……与归来时不同,这次离去,裴秀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沿雁门东北,顺大魏边界直上代郡,二地之间正好就是一道山脉中间,最是适合奔袭,也最是容易被他人伏击,但那也要是在雁门与代郡同时沦陷才行。
至于现在,鲜卑人则是常年远离这里,原因只有一个,一旦他们踏入这片区域,更容易被伏击的,绝对是他们!
论用兵,汉人吊打周边一切泛胡圈子,包括任何非汉民族在内。
而且这里汉儿一般不去涉足,因为这儿是选定的一片军事交锋区,所以在这,也就形成了一片汉胡军事的真空区。
短时间内,绝对安全!再加上眼下征北军普遍一人双马的配置,绝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绕过狭谷,再从代郡往东至上谷出渔阳。
等到胡人大军压至雁门,早就自侧翼备战结束的征北军,就可以在最正确的时候自胡人侧翼进行突袭,到那时候,雁门困局必破!
但是……征北军……到那时候也必然剩不下几个了……
“将军……我等为何不直接杀上龙城?”
听到身边军士所言,裴秀脑袋微微晃动。
“鲜卑不同匈奴,即便是我们杀入了龙城,也难解雁门接下来的困局……”
如果说匈奴同汉帝国一样,也算得上帝国的话,那鲜卑就是一些各自为战的部落在吞并了北匈奴的遗产后成长起来割据势力。
明面上那群家伙都是被束缚在了‘鲜卑’这个名义之下,可真要到了某些时候,他们瞬间就能分裂为许多各自的国家势力。
就如同春秋战国,各自虽然都被约束于‘周’之下,但是各自又有着各自的诉求。
除非出现一个如同始皇帝一般有着吞天魄力的伟人,能够以至强武力一一打破各个部落已有的一切,再强制吞并所有势力,否则的话,鲜卑,永远只能是各个部落各自为战。
“现在的龙城,可不是匈奴还在的那时候了……”
“而且,我们现在这么些人……太过深入北漠,就是找死!可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胡人直逼雁门,只要能破了胡人的打算,即便是死,我等也能在史册上活个万年!”
“你说说,哪个,值?”
先前说话的军士脸上就挂起了些许憨厚的笑,伸手在自个儿后脑勺抓了几下。
“我反正是不懂这些了,不过将军你说的能活在史册上万年,听着确实是比那要好上许多……”
“嘿嘿……”
裴秀白眼微翻,笑骂道:“还说不懂?你可是奸诈得紧!”
“赶紧吃,吃完继续赶路!时间还紧,不能浪费了!”
“喏!”
随着周遭一群军士笑着的应喏声断断续续响起,他就从地上站起来舒展了下腰身。
“雁门守将你们知道吧?”
“那是张文远将军的三子!”
“当年张文远将军能够以八百人击破东吴十万军,而后直逼孙权帅旗,吓得整个江东听到张将军名号都不敢直呼。”
“你们说说……”
裴秀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我们现在这足足九百来人,还都人人配马,突袭一个胡人而已……”
“能否取得当年张文远将军的战绩?”
“能!”
“当然能!”
所有军士顿时激动了起来,各自都抢着说话。
“就是一些狗屁胡人!怎么不能了?”
“就算是三十万人,我也敢冲!”
看着激动起来的众人,裴秀咧嘴一笑,未曾沾染血迹的牙齿,明亮非常。
“对!就是一群胡人而已!”
“我等必破其阵!”
“此行……”
他环视一周所有军士,眸中爆出些许神光。
“有死!”
“无生!”
而后就是一阵寂静,可这寂静也就只是维持了短短几秒,随即所有军士都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我等遵将军命!”
“有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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