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亦言竟回了句:“真的?”
“当真。”
“你喜欢我?”
“嗯。”
“就像父亲喜欢母亲那般?”
“嗯。”
“为何?”
枫懿没有再回答,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
玄亦言轻笑一声;醉酒之人,酒后胡言怎可当真?
或许,这么想的时候,她不就是在期待他的回答吗?喜欢,还是不喜欢,玄亦言心里一清二楚。为何要多次追问他可是有心爱的女子,因为,她想知道他心中是否有人,这样好偷偷的住进他的心里。为何偏偏是她要去找被困的他,因为,那是她心里欢喜的人。为何他醉酒,偏偏是她去跟着,因为,玄亦涵早就知道她的秘密。
自第一次到枫家看见卧病在床的他,眉间化不开的愁意是她想要为他化开的;披散的长发,是她想要为他束起的。
那日听说他大病初愈,她才求了玄亦涵带他到了后殿“偶遇”。她绾发的红绳并不是为了绑回如意郎君,民间传闻:梓树下埋上数年的红绳系在手间,便能为病者求得平安。她一仙门嫡系,哪里不知道这些个把戏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可还是偷偷埋了三年的红绳,系在发间。
她偷偷喜欢了许久,瞒了所有人,也瞒了他。
玄亦言拉着他的手,“喝些水便去休息吧,光着脚会着凉的。”
枫懿不为所动,嘴里说着话:“我年幼中了剧毒,不能见阳光,在屋子里待了很长的日子。一日,一个女孩迷了路跑到我房中,光着脚,像是刚睡醒的模样,吵着要哥哥,可爱极了。我怕她着了风寒,便将自己的鞋子给她穿,光着脚一同坐在门栏上。她说她是玄门子弟,在楚地。可惜我不能出门,父亲说等我长大了,修为高深了便就能出去了。我就努力的练功,吃很苦的药。几月前,我终于去了楚地......”
玄亦言甚是吃惊,幼年随玄承拜访枫家,一睡醒便要寻哥哥,却瞧见一个好看的男孩,可满目愁思。好奇的跑了进去,男孩竟然给她穿上鞋,陪她一同说话,虽是她一直在说,他偶尔搭上几句话,却无比的安心。她问他的名字如何写,教了几遍却也没学会,偏偏记住了叫:枫懿。
“你什么都记得,是不是?”玄亦言捧着枫懿的脸,对上眸子。
枫懿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完这些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耷拉着脑袋在她的肩上,低声而道:“我都记得......记得......是你......”
“那你为何不说!”玄亦言再也忍不住了,啜泣着问。
“怕......怕你,不记得。”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玄亦言假装生气的质问。
枫懿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慢语,“言儿,最好......”竟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手里的动作轻柔缓慢,像是安抚着玄亦言的心。
将枫懿放回床上,玄亦言便出门唤来小二,找了些热水来。轻手轻脚的褪去他的外衫和袜子,仔细的擦着。温热的毛巾敷上他的脸,大约是有些舒服,竟哼哼了几声。
“这还叫唤起来了。”玄亦言笑着给他盖上被子。
坐在床头,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接触到的人,竟从未忘记自己。可她又在害怕,酒后之事,会不会明早起来便忘了干净,还将自己藏在心里。
想到这,玄亦言多有不甘,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已经褪去了红晕。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精致的脸庞,世间谁人不迷恋。
她靠近枫懿的脸,“酒醒了,你还记得吗?若不记得,我还跟在你后面,哪都不去,直到你愿意承认......”悄悄地拉着他的手,玩弄着他的中指。
“记得。”床上的人突然出了声,吓得玄亦言跳了起来,头撞到床栏。
“啊!”吃疼的她蹲在床边。
枫懿急忙起身将人护在怀里,查看着撞到的地方,只是肿了些,两指轻轻的揉着,动作刚刚好能化开淤血。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屋里安静而又温柔。玄亦言伏在他的腿上,任由他的手按揉着刚刚撞到的地方,他身上的味道好闻得很,像雪里的花香,初闻寒骨,细闻幽香芬芳,沁人心脾。
枫懿低沉的声音响起,“可是困了?”
玄亦言扭过头,端正了身子,仰视着坐在床沿的他,“师兄真好看。”
这般挑逗,枫懿心里是甜丝丝的,可是脸上挂不住啊,退下去的红晕竟然又有些上了脸。
玄亦言还是继续挑逗着,“呀,师兄你这是还没酒醒呢,怎的又脸红了?”说就罢了,手还糟蹋着枫懿的脸。
枫懿能怎么办呢,不能打不能骂,只能继续红着脸任由自家媳妇捏着自己的脸,“你手怎的这般凉?”挥手关上了窗户,抱起坐在自己脚上的玄亦言放在床上,退了鞋袜,盖上被子,“早些睡,明日便回去了。”
看着玄亦言躺下,枫懿拿上外衫离开。
“你去哪?”玄亦言问道。
“隔壁,有事便叫我。”说罢看了一眼玄亦言,青衫浮动,幽香犹存。钻进被窝里的玄亦言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偷偷地笑出了声,又探出了头看着人已经走了,这才裹紧被子,想着刚刚那一幕,心里的甜蜜怕是要溢了出来。
她想过很多次和他说清楚的样子,私下时常对着大树假装是他,演着自己编排着见面的戏码。原来,现实真的到来的时候,竟是这样忍不住想要笑,忍不住和天下所有人宣告。
被窝已经被这个恋爱的小女生折腾得不成样子,可还是平复不下来。玄亦言掀开被子,连鞋都没有穿上,赤脚的跑到隔壁房间,敲门。
坐在桌前同样还在平复心情的枫懿,想要通过喝茶舒缓自己的情绪。听见敲门声,便起身打开门。
门外的玄亦言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跃而上扑在枫懿的怀里,两臂软趴趴的赖在他的肩膀上,“我好像平复不了我的心情,就想见到你,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嗯。”
“真的吗?”玄亦言看着枫懿的眼睛,瞳孔之中看到了自己,抱着他的脖子傻傻的笑着。
枫懿将她放在了床上,看着光溜溜的双脚,稍蹙着眉头,拿上自己的外衫盖在他的脚上。
玄亦言微凉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眉间,“不能蹙眉。”顺势倚在他的肩头,“你说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我也是光着脚,你也这般蹙着眉头。你拿上你的靴子给我穿上,就如现在这般坐着。”
“光脚着凉。”枫懿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听着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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