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色胡服仿佛天色间唯一亮色,风吹的衣服猎猎作响,又仿佛夹杂了一股戾气。
众人刚回京兆府,雨就开始下了起来,先是滴滴答答的,一会儿功夫就哗哗啦啦瓢泼似的了。
南归雁在回廊里走着,琢磨着方无两是会在哪躲雨还是会冒雨归来,他不在,有些事自己估计不好办。
比如,眼前这位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以行动证明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京兆少尹。
“少尹大人。”南归雁唤了一声。
“啊?”这位少尹反应慢半拍似的,声音也拉的长长的。
“我可否见见陈先生?”南归雁依旧开门见山。
“万万不可!”
意料之中的拒绝,闻言,南归雁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说白了,她是参与案件调查,但对这件案子说不上心。
刘怀瑾却觉得南归雁这人性格还挺软和,便接着道:“府衙不是女子该呆的地方,等雨停了,县主便回家去吧。”
南归雁这才正眼瞧他,只见刘怀瑾浓眉大眼,直鼻薄唇,一副端方君子模样。
“哦?那女子应该在哪?”
“自然是在后宅绣绣花,喝喝茶就好。”说完,方觉自己有些逾越,耳朵蹭的红了起来,补充道:“世人都认为如此。”
“哪个世,什么人?”
“自然是现世,所有人。”
“可见我也是世人了。”
“自然……”一答一问间,刘怀瑾却越发疑惑。
“可我却不认为。”
“农间地头,多少女子如男子一样背朝黄土面朝天;市井瓦肆,又有多少女子当街叫卖。她们也是女子,她们难道为世人所不容了吗?不,她们自食其力,可敬可佩。再者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百年前也有吴玉茹官至尚书令。难道不是说明女子同样也可以建功立业,心怀天下吗?”
“即使是高门大户中的女子,她们在内持家过日子,在外人情往来交际,也不是用绣花喝茶就可以一言可蔽之的。”
“少尹大人口中的世人,指的仅是自己吧!”南归雁声音坚定,掷地有声。
“你!孺子不可教也。”
“我看是少尹大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过痴长我几岁,有什么值得我学的地方吗?学你固步自封?学你酸腐?还是学你披着君子外衣的虚伪与自大?”
南归雁说了个痛快,又看这雨越下越大,一时片刻停不下来的样子,也不搭理刘怀瑾,挥手示意了一下熏草荭草,去二堂偏厅坐着,等方无两回来。
而刘怀瑾立在雨幕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其实有些动摇——最起码,南归雁反驳自己的时候,女子的形象在他脑中第一次鲜活了起来,不再是温婉的,包容的,整日绣花,喝茶——这些来自己他母亲,给他带来的关于对女子的印象。
但这还不远远够,因他的想法是融于他的骨血之中的,若是抽离,只能等哪日命去半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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